吻是愛神的恩賜

媚　蘿

親愛的，你睡著了。可你知道嗎?窗外的街燈還醒著，夜里的涼風還醒著，你身邊的我，也還醒著。

聽著你均勻的呼吸聲，我的心頭掠過一波又一波的柔情。黑暗中我看不清你的臉，我伸出手撫摩你，我的手指在你的臉龐劃過，最后停留在你的唇上，你溫暖的唇間。我靠近你，用我的雙唇吻合你的雙唇，像是林間的小鹿渴望地將唇迎向清澈的小溪。

一種感傷突襲了我，有多久，我們沒有這樣親密地縫合我們的雙唇?有多久，我們沒有熱烈地焊接我們的雙唇?有多久，我和你，沒有如此溫柔地用“唇語”纏綿表達我們的愛情?

還記得嗎?我倆的初吻，在公園的湖心亭里。看著星光折射在湖面上的波紋，說著前生后世三生有幸的盟約。在月光、星子和玫瑰花香的包圍中。我們的影子不知不覺依偎在一起。我靠在你懷中，悄悄抬頭，聽你的深情表白，看著你的雙唇。我在想，那么多美妙的話語就從那雙唇間輕輕吐出，那是一塊怎樣神奇的處所啊?

你被我看得愣住了，你突然間就俯身，猝不及防地，我們唇唇相對。雖是一觸即發，卻又一觸印過。是啊，我聽得到你的心跳得厲害，而我又何嘗不是?我倆也許是都害怕按捺不住像小鳥一般要飛出胸腔的心臟吧，我們癡癡地相互望著，心里卻都在回味唇與唇相互撫摸時帶來的強烈快樂。那是美妙的一瞬。那也是我倆關系進程的一個里程碑啊。

還記得嗎?第一次看見“法國式的深吻”這個詞，我傻傻地問你。法國人的吻會深至哪里?你壞壞地笑，輕輕咬我的耳垂，嘴里喚我的小名。我渾身一陣酥軟，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你的吻來臨得讓我滿心歡喜又心生疑惑，像所有的法國紳士嗎?巴黎那些浮現著衣香鬢影的女子啊，她們又如何迎接愛人的吻?

我腦海里不停地旋轉著許多關于那個浪漫之都的詞語，比如香榭里舍，比如香奈兒。但不知在哪一刻，所有的思緒不知不覺中已經消逝，因為你的嘴唇是如此有力地壓迫著我，在我的唇上輾轉。然后，啊，我的舌尖輕輕一震，不，也許是我的身體在輕輕地顫栗，因為你咬住了我的舌尖。你的舌像滑溜的魚，我全神貫注地讓自己做個漁人，我將自己張成一張網。你一次次地躍起，一次次地捕捉，又一次次地逃脫。最后，魚溜入了深潭之底，我便是那深潭。那時我終于明白，深吻深深，來自舌的深處，更是來自心的深處。

還記得嗎?我不小心感染了傷寒，口干唇躁，發著高燒。你整夜地不睡，隔一會兒就看看我，摸摸我的額頭，喂我吃藥，替我敷冰涼的毛巾。清晨，天色發白，我的體溫終于正常了，人也清醒了許多。看著疲憊的你紅腫的雙眼，我一陣憐惜，一陣自責。你用寬寬的手掌覆蓋了我的小手，你用你的唇量我額頭和臉龐的溫度。你欣慰地說：“瞧，你好了，真的太好了。”我張口想說什么，可喉嚨里一片干澀什么也說不出來。

你的唇丈量著我唇間的干燥程度，然后你端來一杯水，想喂我喝時又想起什么：“我先試試燙不燙。”你喝了一大口水，不停地沖我點頭，像是說溫度正合適。我正疑惑地看著你時，你卻伏身到床上，緊緊地靠著我，用你的嘴作為杯子，小心地一口一口喂我喝那清涼的水。我們唇唇相對，我們都小心翼翼地讓透明的液體在我們的唇齒間流淌。也許那就是古人說的“相濡以沫”吧?你說，如果我們都是被晾在河岸上的魚，你拼盡你全身所有的血液也要讓我安全地回到河流中。知道嗎?那話是我有生以來聽到的最美妙的情話，那水是我喝過的最甘甜的水。

可是現在，親愛的，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你不再陪我一同體會吻帶給我們的顫栗與幸福。如今，我們幾乎很少再用嘴唇交流和傳遞情感了，也不是完全沒有吻，可那些吻都是“命令”或是“指示”，如果你吻我，那意味著漫不經心地滑過我嘴唇之后你的欲望和你的要求。如果我吻你，3秒鐘后，你就不再耐煩體會我唇齒間的愛意，你的手腳開始忙亂起來，你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你誤會了我的意思。其實，我僅僅只是想和你接吻啊，我僅僅只是想體會日復一日的生活中我們唇齒相依的安全感。

據說，一般的哺乳動物在幼兒時都有唇。那是為了吮吸乳汁。到了成年后唇便退化了。人類則不同，人類依然保留有唇，是為了接吻，因為吻是愛神的恩賜。

親愛的，吻我好嗎?有時單純地吻我，有時濕潤地吻我，有時“命令式”地吻我。我深深地希望，我們的吻，如同我們的語言、我們的食物、我們呼吸的空氣一樣，成為我們愛情中的必需品。我深深地希望，我們的吻如同雨后的彩虹、如同街邊的霓虹、如同斑斕的油畫一樣，那是我們的婚姻中錦上添花的抒情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