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霓
“三農問題”是30年中國改革開放的瓶頸。如果農業效率不提高,農民人數不減少,農民收入不上升,中國經濟就無法真正走上擴大內需之路。要解決這一問題必須要解決土地問題,只有讓土地蛻變為農民的財產性收入,才能解決農民原始積累永遠無法完成的重大課題。這就是我國為什么要開展第二次土地改革的根本原因。
縱觀30年農村改革的進程,十一屆三中全會后取消了人民公社,向家庭承包經營為基礎、統分結合的雙層經營體制轉化,被稱為第一次土地改革;十七屆三中全會正式允許農民以多種形式流轉土地承包經營權,被視為啟動第二次土地改革。但新的舉措往往伴隨新問題的出現,其中一個不可回避的問題是,土地流轉勢必產生大量的失地農民。
新土改的擠兌效應
只有實現農業的現代化,中國的現代化進程才有保障。而將土地重新集中,就是其中的關鍵和要害所在,亦是農村產業化的前提和條件。只有讓土地的承包權在農村流轉起來,不想種地而想出租給大戶的農民,才能在城市安心地打工謀生;而想種地的人才可能獲得大塊的土地發展農業的規模經營。
然而,當前中國城市經濟的發展潛力,遠遠吸納不了這次農村新土改而擠兌出來的龐大就業大軍。這將對本就脆弱的勞務市場產生巨大的沖擊,讓整個勞工階層在工資的集體談判中處于更加弱勢的地位。如果因此造成城市就業的艱難和城鄉經濟比較收益的倒掛,這些蜂擁到城市的失地農民,也可能產生"回流",擾亂那些大戶的正常經營。
一些文化素質較低、家庭經濟情況較差的農民可能會為了眼前生活的改善低價轉讓了土地經營權,因其在日后的城市化過程中缺乏謀生之術,最終可能淪落為赤貧。其中一部分人因無工可做,將與城市失業人群一并形成流民,從而埋下社會不安定的隱患。
除了進入城市的農民工,農村無地人群在農村又將增添一個群體。這兩大類群體,可稱為城鄉流民階層。
政府須為無地農民“兜底”
在農村,有土地=有工作=有個人社保=有家。那么無地之后呢?農村無地無工作人口的社會保障,政府有這個決心和財力嗎?正因為如此,如何妥善安置這些新土改產生的無地農民生計問題,就成為了決定這次農村土地改革成敗與否的關鍵所在。
為了搞好這次土地的重新集中,中國的決策層尚需從以下層面進行配套設計。
1、堅決不搞一刀切,有條件的地方就改,無條件的地方就穩,凡事都要因地制宜,因時而動。小塊土地的家庭經營目前依然是中國農民生活的最基本保障。農業的規模經營固然有效率,但穩定這種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依然是絕對必須的。要是動了這個根本,就可能引發整個農村社會的動蕩和混亂。
2、堅持農民自愿有償、流轉公平的原則,推動這次土地的重新集中。在那些大多數人以外出打工為主業,小塊土地的經營可有可無的地方率先發動。政府要在政策上支持和保護打工農民的合理利益和要求,不能代替租賃雙方的自由協商而決定土地的出讓租金,也不能依靠政府的拉郎配而強行推動土地的重新集中。
3、要賦予和保護因城市打工謀生困難的農民到期收回土地使用權的權利。城市就業的流離和動蕩,市場經濟高漲與蕭條的更替輪回,社會保障的低層次覆蓋,實難保證打工農民一直獲得較高的比較收益。一旦打工謀生困難起來,小塊土地的家庭經營就是他們的避難港灣。不賦予和保護打工農民的這種自由和權利,就無法打消他們的后顧之憂,土地的重新集中就可能受到這種后顧之憂的擾亂。
4、土地使用權的流轉要根據實際情況,把各種農民首創的形式結合起來。土地使用權的出租、土地使用權的入股分紅、通過土地使用權的合并成為農業經營的合作伙伴等形式,可能被不同情況的農民采用。政府要把這些農民土地使用權的流轉意愿摸排清楚,再靈活推動這種土地的重新集中。
5、政府要為流轉后無地農民“兜底”。對于把自己的土地使用權轉讓出去的農民給予就業或創業、購房的資金、貸款稅收等政策上的優惠和扶持,提高這些農民及其子女教育、醫療、養老上的社會保障額度和覆蓋面,確保他們即使失去小塊土地的家庭經營,生活也能有起碼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