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愛（組詩五首）

橫行胭脂

一千場愛情之后

一千場愛情之后

我愿意停下來

點一盞草藥做成的燈

……明月平靜

人間還有悲憫

這一世輕巧的羽毛

控制了平凡的節奏

每隔一年，風云動蕩

每隔十年，修補創傷

我要贊美無事生非的美好生活

贊美一根小拇指上的文字

我的純潔不是有頭無尾

在磨礪中，在磨礪中

從沙子變成了金子

我的愛情比情愛大

我可以拿出一千場愛情

在其中奔跑，受傷

風塵仆仆，轟轟烈烈

一千場愛情之后

才是天高云淡

平生從容

愛上

我愛上白日的面包

愛面包里一層一層的春風

一層一層的麥浪

我愛上黑夜的燈盞

愛燈盞里孤高的影子

孤高的對立

我愛上樸素的生活

一圈一圈蕩起的漣漪

秋天又在過去

春天還無消息

我愛的人

有時在平淡的東方

有時在濃烈的西域

雨點不與時節同步

季節停頓在天空

我愛上鳥兒灰褐色的喙

愛它們用方言在人間啼叫

如果一只貓具備了足夠的野心

如果一只貓具備了足夠的野心

它就可以在今天早晨吃下我

我愿意它把我身體里的那份

對你無休無止的愛情吃光

那份并不怎么甜蜜的食品

用來作為貓的早餐

吃光，吃光，一點兒也別剩下

——不要叫我再愛你

吃光之后

往我的身體里填一把野草

一把北方平原的野草

野草的標簽為：不愛紅塵

請親愛的貓再仁慈一些

從玻璃瓶里倒出星星

用一粒最小的光

喚醒我——

“你這個可憐的患者，

我吃掉了你的疾病。

從此你多么自由，

像一個沒有心靈的人。”

昨天我有褐色的翅膀

昨天我有褐色的翅膀

在寧靜的祖國

我從褐色的種子飛到褐色的憂傷

我看見植物離開了天堂

它們愛上大地上的疾病

秋風中單薄的故鄉

疲倦的絲綢

織出褐色的寓言——

只有你愛我的紅塵

我才會愛你的紅塵

我們共同熱愛對立、統一的紅塵

每一天都是平靜的山脈

后來我坐在祖國的樓梯上

頻繁地等待一個褐色的公民

流水過去了十年

歷史過去了千年

慢慢愛

慢慢愛落日，愛夕光

慢慢愛它們結束的壯美過程

愛塵土，永恒地飛揚

愛夢，做了一遍

還想再做一遍

慢慢愛人世，無限的折磨

像野草

今年死了，明年又用靈魂

活過來

在這樣緩慢的日子里

我們學會了隱忍，克制，說慰安的話

仿佛要爆發

但又終歸平靜

我們的肉體，是時間的河流

都在奔向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