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的痼疾

近期華爾街重現企業內部發放巨額獎金，特別是向高管層發放的現象有違金融業改革初衷。人們表示憤怒很正常。的確有一些金融機構對以往行為未做充分反省。在目前尚不能真正搞清風險與報酬間精確關系之前，調節和約束執業者的行為非常難。消費者除了憤怒外，自身更應學會保持理性。

當數以百萬計普通美國人在受到經濟衰退重擊而未恢復之前，他們有理由對靠政府動用納稅人資金來挽救的華爾街金融機構仍派發巨額獎金的做法感到暴怒。消費者對華爾街恣意妄為表示出很大反感。據本刊最新調查結果顯示，75%被訪者相信華爾街又恢復到以往做法，67%希望政府能迫使華爾街削減薪酬，以及59%希望能有更多政府監管。

人們一般看法是，在金融機構工作的人士傲慢自大、無能和不諳世事，對外界批評薪酬和行為方式報以惡劣態度，甚至認為是對自由市場經濟的攻擊。華爾街人士喜歡表示他們也曾對社會有過人道主義幫助。但這都只是偶然，不像他們賺錢行為那樣常見。

金融體系崩潰，以及如期而至的恐怖景象在華爾街出現是毫不令人懷疑的。但消費者并非完全無辜地置于世外桃源。就在華爾街的貪婪者以普通人難以承受的按揭貸款和其他產品來誘惑消費者時，人們原本應能夠像另一些人所做的那樣對他們說不。

消費者與華爾街從未愛慕過。他們之間也不可能有這種關系，因他們的利益是如此的不同。盡管人們有理由對接受政府資助的金融企業繼續發放如此豪華薪酬感到憤怒，但華爾街薪酬和其他問題實際在一定程度上被誤解。

在除華爾街之外的現實世界中，獎金一詞通常意味著是支付給業績出眾員工的一筆報酬。但這個詞在華爾街通常代表員工基本薪酬一部份，特別是對那些數量遠超過CEO的普通員工。使用獎金一詞表示基本薪酬，實際上是因華爾街金融企業以前都是由合伙制經營時所遺留下來的說法。但在它們成為公眾持有的上市企業后，早就不應再沿用獎金來表示基本薪酬。

若今年仍舊向高盛等金融機構高管層頒發上千萬美元的獎金的確是令人作嘔之舉，因若無政府施以援手，這些金融企業早就不存在了。然而，向年薪十幾萬美元的員工頒發幾十萬美元獎金卻是另一回事。

更重要的是，至少在接受政府挽救的行業中，過度酬勞和過度承擔風險間相關性的概念并不十分精確。但在像對沖基金，以及自稱為私人股權投資基金的杠桿收購活動等一些情形中可能反映的很真實。

另外，人們不應忘記的是大量華爾街金融人士在危機中傾家蕩產，因他們的財富與公司股價密切相關。如雷曼兄弟公司CEO在高峰時擁有的公司股票和期權價值高達10億美元，但在公司破產時，他出售的所有金融財富僅價值100萬美元。破產的貝爾斯登公司CEO遭遇同樣災難。若這兩個如此精明之人早知道自己的企業會處于如此巨大風險中，他們不可能不盡量多地拋售持有的公司股票和期權。

問題最終不是薪酬，而是競爭能力。這些企業的CEO并不懂得現代金融產品風險對經營的巨大影響。這些公司是因無知和貪婪兩方面結合的毒性而致死。政府在現階段對金融業的監管已盡力。同時，金融體系的真實改革正陷入困境，華爾街在此輪較量中再次勝出。

已有一些金融機構認為危機已過去，告誡外界不應再對自己的行為說三道四，讓自己盡快回到正常經營狀態。這也是既未接受過政府資助，也不欠政府資金的金融機構特別想要發出的呼吁。

一般認為不良資產救助計劃(Troubled Asset Relief Program，TARP)的7000億美元資金只是開頭，之后還會有挽救計劃的結尾。但據金融研究機構SNLFinancial觀察，TARP計劃向680多家銀行共計貸出2380億美元。現已有44家銀行償還了總計710億美元的救助資金。因此目前只有不足1700億美元的TARP計劃資金仍投在銀行中。

故資本金充足和經營良好的高盛和摩根大通稱自己實際上并不急需TARP計劃救助資金。情形的確如此。但這并不意味高盛等金融企業未受到政府救助。若世界經濟變得更糟，更多大型金融機構垮臺，即使像高盛這樣強勁企業仍會破產。高盛在今年7月償還政府資金時含蓄地承認了這可能出現的一幕。

因此所有銀行應承認，是政府挽救了它們。對這些重獲新生者而言，它們應停止用收取高額透支費和信用卡游戲方式來欺騙人們中的弱者。改革措施要從明年初才開始生效，但自立法通過后，銀行加速了它們的欺騙速度。

從更廣角度看，因高盛和摩根斯坦利的受到驚嚇的最大客戶，對沖基金大量撤資，兩巨頭自去年9月起被獲準成為具有商業銀行性質的企業。若政府不允許它們一夜間成為銀行控股公司，讓其像商業銀行一樣接受美聯儲提供的幾乎是無限的資金，它們可能已陷入絕境。故人們現在看到的真實挽救并非來自TARP計劃，而是美聯儲和聯邦存款保險公司(FederalDeposit Insurance Corp)的貸款和擔保。

同樣，消費者也為美聯儲維持長期極低利率的政策付出了代價，而此政策旨在鼓勵銀行放貸和工商活動更活躍。廉價資金對借貸雙方都有好處，但對存款者是災難，特別是對以利息收入來補償社保收入的退休者。

要想修整華爾街與消費者間關系，應遵循如下原則。打破金融機構規模太大而不能破產的潛規則，肢解超大金融企業，讓其經營不善時順理成章地破產;要講真話，所有交易要在陽光下進行，市場參與者應避免相互指責;需切記，美聯儲和聯邦政府行動旨在維護金融體系和經濟健康，而不是關照具體投資者;最后是不輕信華爾街，金融機構中雖有善者，但機構總是維護自己的利益，而不是投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