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聯的“軟功夫”

從昆明市出發，向東30公里，陽宗海邊的柏聯SPA-VILLA酒店。

空氣中飄著桂花甜蜜的香氣，一大片太陽花迎著9月高原陽光開放;路口挺立的菩提樹，停在一朵碩大美麗的扶桑花上的蝴蝶。

一對法國夫婦在住過柏聯SPA-VILLA后，寫下這樣的留言:“Aman resort and Benyan Tree watch out. The Brilliant SPA SLH rooms are opened.”(“阿曼和悅榕莊要小心了，柏聯SPA這樣的酒店在中國開張了。”)阿曼和悅榕莊都是國際知名的精品酒店集團，也是SLH(Small Luxury Hotel經典小型酒店組織)會員。2007年，在經過非常嚴格的考核程序之后，柏聯SPA-VILLA成為中國第三家SLH酒店。

占地300畝的柏聯SPA-VILLA，只有23個獨棟別墅，還有一個有25個泡池、開放式的溫泉SPA。路上行人很少，大多數是服務人員。這低調奢華的別墅里，住的常常是深居簡出的客人。所謂的精品酒店，主要的消費者就是這群“什么好東西都見過”的人。要想打動他們，并非易事。

“這種精品酒店開發的難度，最主要的是它所能提供的生活方式和品位。”一位旅游行業資深人士說。巨大的空間被高低錯落的植物覆蓋，仿佛天然生成，看不出人工栽植的痕跡。大多數別墅的屋頂是空中花園，玫瑰開放在別墅自帶的游泳池和溫泉泡池邊，不時有小鳥飛進院落。這些似乎是從自然中生長出來的別墅，外表毫不起眼。室內則是另外一個世界——從地板到墻體的包裝，全部用泛著柔和金色亮光的、昂貴的實柚木，潔具是泛著淡藍色光澤的德國頂級品牌Dornbracht，還有帶著電視升降機的床。有一面墻是可推開的落地窗，窗外的美景一覽無余。在這里，最便宜的房間每晚也要1200美金，最昂貴的總統套房則要12000美金。

事實上，開一家精品酒店，意味著要掌握非常龐雜的資源體系，對細節的要求非常高，在管理和服務上與普通酒店大為不同。比如24小時的貼身管家服務，比如根據客人健康狀況而打造的美食。

在昆明乃至西南地區，柏聯SPA-VILLA的開發商云南柏聯集團，是一家頗有根基的企業。這家成立于1992年的公司，在1999年開發昆明三市街柏聯廣場而一舉成名。至今，柏聯廣場仍舊是昆明市的商業中心的地標，柏聯集團持有柏聯廣場絕大多數物業。此外，柏聯與國際商業巨頭百盛集團成立合資公司，柏聯作為大股東將百盛集團引進昆明、南寧。其中百盛的昆明柏聯廣場店，一直是效益僅次于北京和上海的第三大店。

“經常有人問我，房地產形勢這么好，為什么沒有繼續在昆明開發房地產。”柏聯創始人劉湘云說，“企業小的時候賺錢最重要，但是到了一定階段，價值感對我來說更重要。”

劉湘云是一個典型的女性完美主義者。柏聯SPA-VILLA的前身，是上世紀90年代柏聯開發的一個三星級度假村。這種幾年拆一次的度假村在中國很常見。2001年，劉湘云決定“再也不做幾年拆一次的東西了”。2003年，在考察了許多國外著名SPA之后，柏聯開始開發溫泉SPA，后期的VILLA精品酒店是為溫泉SPA做的配套。劉湘云親自參與設計了所有的園林景觀、山石瀑布、花草植被，“哪個地方種了一棵什么樣的樹我都清清楚楚”。在施工過程中，一個方案改5次、6次是家常便飯，有時候會為了一個極小的細節把快做好的東西推倒重來。在柏聯SPA-VILLA，經常會見到一些有韻味的擺件，比如一只古樸笨拙的儲水罐，或者一段龍形雕塑的柱子。這些都是劉湘云在世界各地淘回來的。

從2003年至今的6年時間里，柏聯已經完成了SPA和精品酒店開發的知識積累，并磨合了一支國際化的管理團隊。柏聯的酒店管理集團CEO是一位意大利人，在四季酒店做過多年總經理;柏聯SPA管理集團負責人則是一位德國人，有25年在國際知名SPA的從業經歷。

現在柏聯的SPA和精品酒店已經進入到規模擴張的階段。2007年，重慶市政府在多方考察之后，決定將有1600年歷史的重慶北溫泉交給柏聯開發。目前的重慶北溫泉SPA已經于國慶開業，精品酒店將在年底試營業。云南騰沖和順古鎮的SPA和精品酒店也即將動工。

接下來，房地產開發已在柏聯的規劃之中。在陽宗海柏聯SPA-VILLA的旁邊，柏聯有幾百畝儲備土地，柏聯準備做一些用于銷售的產權式酒店。“我們想先把酒店做好，形成精品開發能力之后再做房地產開發。如果一開始就做房地產開發，又是千篇一律同質化的東西。”劉湘云說。悅榕莊在麗江的精品酒店開發完成之后，也做了一些產權式酒店，這些酒店售價最便宜也要1000多萬。柏聯想要的，也正是這種高附加值。

柏聯算不上一家大企業。柏聯的項目很少，除房地產和酒店之外，還有和順古鎮和景邁山兩個綜合開發項目。但這兩個項目也都是“多年磨一劍”的精品。

從2003年進入以來，柏聯在云南騰沖的和順古鎮的旅游開發已6年。但和順古鎮至今沒有過度商業化。這可能要歸因于柏聯所謂的精品思路。這種思路在柏聯總兵府客棧可見一斑。總兵府客棧是一個全木制結構的中式古宅，也是一個只有12個客房、五星級配置的酒店，與古鎮風貌融為一體。整座府院是清末最后一任騰越總兵張松林的舊宅，柏聯買下宅院之后從騰沖完整移植到和順。“這個工程要比我在昆明再建一個柏聯廣場還難。”劉湘云說。在展示騰越風情的和順小巷，能夠看到民國時的騰沖皮影，西南大馬幫的各種用具，連小巷中的凳子，都是有上百年歷史的古董。

“前5年，和順古鎮基本上是沒有收益的。熬了這么多年，不是每家企業都有耐心的。”劉湘云說。2008年，在旅游旺季時和順古鎮每天要接待3000多人，平常也有1000多人。和順古鎮的門票價格為80元，據此推算每月門票收入約200萬。此外柏聯在和順古鎮還有餐飲、酒店和商業收入。雖然這些數字與周莊等地相比仍相形見絀(周莊在旅游旺季日均接待量過萬)，柏聯要收回初期投入2個多億的投資也尚需時日，但和順的熱度已經讓更多的人看好其前景。2009年8月，中國進出口銀行成都分行給予柏聯39億元授信，這些貸款將用于柏聯和順溫泉SPA、精品酒店、滇商博物館等項目建設。這些縱深開發的項目，足以讓柏聯接著在和順再做6年。

與和順古鎮一樣，景邁山也是柏聯縱深開發的項目。2007年柏聯投資兩億元，買下了位于云南普洱市瀾滄縣景邁山古茶山50年的經營權。景邁山是云南保存得最完整的古茶山，有2萬多畝原生態的古茶山，山中居住著哈尼族、傣族、布朗族等少數民族，有非常豐富的自然資源和民族風情。柏聯開發景邁山并不是單純地進入普洱茶這個行業。這個項目首先是一個旅游項目。除了自然風光、少數民族風情，茶文化是這個旅游項目的主題。柏聯普洱茶的生產車間，是一個后現代氣質的透明玻璃建筑，普洱茶所有的制作工藝都盡收眼底。這與山中保存得非常完整的少數民族古村落相映成趣。這個透明的制茶坊，與萬畝古茶山、茶博物館、茶道館等，都是柏聯普洱茶莊園的一部分。這個莊園是借鑒法國紅酒莊園理念而建成的，并非形似。劉湘云甚至請來了一位德國的生態學家來做景邁山的生物鏈論證。“名貴紅酒要給葡萄樹掛身份證，我這么做是要給普洱茶掛身份證。”

“普洱茶只有像紅酒一樣，成為一種時尚的生活方式，才能成為一個大的產業。”劉湘云說。2009年3月，柏聯普洱上市時，在普洱茶行業中一鳴驚人。劉湘云重金請國際奢侈品牌愛馬仕的設計師為柏聯做LOGO及店面設計。在普洱茶的包裝上以傳統文化為底蘊，大量借鑒煙酒、巧克力等時尚包裝元素，唯美而大氣，完全顛覆了傳統普洱茶的沉悶氣質。同樣，劉湘云不保留地將其個人的審美滲透到柏聯的普洱里。在做普洱茶的包裝設計時，劉湘云做了大量的文化研究，每天晚上看打樣要到2點鐘，給設計師提了很多建議。

無論是柏聯SPA-VILLA中所倡導的SPA+瑜伽+普洱茶的生活方式，還是用時尚紅酒詮釋的普洱茶，甚至柏聯在為和順古鎮宣傳時提出的“慢生活”口號，高品位的生活方式始終是一條暗線，把柏聯涉足的不相關的產業串聯起來。

“現在中國不差硬實力，而是差軟實力，說到中國制造就讓人感覺打折扣。現在我們需要踏踏實實地做細節，做精品，做高附加值的東西，把中國的文化浮現出來。”劉湘云說。而打造“軟實力”這條路的商業風險是顯而易見的。在柏聯所有的產業中，除了商業地產效益相當好之外，旅游、精品酒店、普洱茶等依舊處于培育期。盡管劉湘云堅信“你堅持了國際水準的東西，收益一定在后面”，但是等待常常意味著風險和變數。值得注意的是，一旦柏聯重新涉足房地產開發，柏聯在資金鏈上的風險將大大減輕。

每天早上起床之后，劉湘云做的第一件事，是做茶道，泡一款自己喜愛的普洱茶。一邊喝茶，一邊看公文，大約八點鐘，劉湘云開始練瑜伽。九點鐘，她會準時出現在辦公室。她已經把自己的生活方式和態度融入柏聯的事業。“人家都說我是生活方式的布道者，我當然首先要把自己調整得很健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