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0日早晨六點多,正是鹽城市民們做早飯的時候。就在此時,鹽城市的許多居民家中傳出了這樣的驚叫聲:“自來水有味,臭了!”
幾乎就在同時,6點45分,占全市供水量70%的城西水廠值班人員突然發現水有一股強烈的異味。
“我們很快組織檢測人員對原水和出水的水質進行了檢測,發現原水已受酚類化合物污染,第一次檢測的指標已經達到了0.120mg/l,遠遠超過國際標準0.002mg/l。為此我們迅速采取了減壓處理。”城西水廠一位檢測人員對記者說。
7點10分,鹽城市政府先后對受到污染的城西、越城兩個水廠實施緊急關閉。因為事發突然,停水很快影響到了近30萬居民的生活用水,部分賓館、酒店和企事業單位也受到了直接的影響。

鹽城市環保部門迅速調派了4個工作組沿河巡察,海事部門也派出海巡艇加大巡察力度,很快就確認了污染源是城西水廠水源地——新洋港河上游10多公里的鹽城市標新化工有限公司。
從事件發生到23日凌晨3點鹽城市政府正式同意水廠供水,30萬市民經歷了近三天的“水危機”。停水帶來了難以預料的麻煩:用以供水的一輛輛消防車在水廠和小區、學校、醫院門前排起了長隊;人們紛紛涌入超市搶購瓶裝礦泉水、純凈水……
“水污染事件”誰之責?
含酚廢水是當今世界上危害大、污染范圍較廣的工業廢水之一,這樣的工業廢水排進了飲用水源處顯然是一起人為因素引起的污染事故。既然是人為引起,那就應該追究肇事者,失職者,以及監管失職者的責任。
奇怪的是,給數十萬居民生活造成嚴重影響的水污染事件,現在卻還沒有任何一位責任人主動承擔責任。大家唯一知道的是,責任的主體是名為“鹽城市標新化工有限公司”的企業。
不能不說,這儼然已經成了當前很多地方處理突發污染事故的一種潛規則。開始先是以事件過程細節未清楚,要成立所謂的調查組來進行調查,然后慢慢的拖延,等公眾輿論焦點逐漸轉移到其它新的公共事件上去了。再迅速的出臺調查意見,迅速地找一、兩個替罪羊,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在這種過程中,很多人就可以順利推卸責任,逃脫問責。

據悉,近年來,鹽城曾連續發生了多起水污染事故。幾年前,同樣是這家企業向蟒蛇河內偷排化工污水,導致了該市自來水出現異味。大大小小的污染事故如此頻繁的發生,為什么會有如此之多的人為失職?根源就在于這種權責關系沒有得到真正確立,應該承擔責任的人沒有承擔應該承擔的責任,沒有履行應該履行的工作職能,沒有真正對公眾負責。
最新消息顯示,江蘇省鹽城市對水污染事件責任人作出處分決定,包括鹽都區環保局局長在內的七名官員分別受到行政降級或開除公職的處分。但是,如果在這次事件后,政府繼續不作為,在工廠違規排放污水的問題上仍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那么開除再多的官員也毫無意義。
“水污染事件”之反思
《中國綠色國民經濟核算研究報告2004》顯示,2004年全國環境退化成本為5118億元,占當年GDP的3.05%,環境形勢十分嚴峻。2006年國務院《關于落實科學發展觀加強環境保護的決定》和《環境保護違法違紀行為處分暫行規定》的相繼發布實施,凸顯出黨中央“痛下決心解決環境問題”的意志和決心。六中全會《決定》也把“資源利用效率顯著提高,生態環境明顯好轉”列為構建和諧社會的目標之一。《決定》強調,要以解決危害群眾健康和影響可持續發展的環境問題為重點,加快建設資源節約型、環境友好型社會……促進人與自然相和諧。
要建設好和諧社會,就必須注重環境問題。只有在人與自然相和諧的環境里,社會才能實現更好的發展。我國目前的經濟增長是一種典型的粗放型發展模式,經濟增長更多的是靠增加投入和對自然資源的更多索取。為了發展經濟提高收入,人們傾向于運用各種手段調動更多的資源發展經濟,相對忽視了環境的承受力,這樣的發展對環境的破壞是相當嚴重的。通過此次如此嚴重的水污染事故,可以看出其背后所隱藏的危機。此次事故的肇事企業為節約成本、圖謀私利,而不顧后果私自排放污染物,造成了如此惡劣的影響。由此可以看出,在當今市場經濟的形勢下,不少企業為了追求經濟利益而忽略了自己的社會責任,企業的社會道德正在下滑,因此給整個社會帶來了危險。甚至連人民群眾的切身利益都受到了威脅,可見社會急需建立行之有效的政策、制度及法律來規范企業的社會行為,使之在合理的約束條件下謀求自身的健康發展,而不是以犧牲整個社會的利益為代價。
何以解憂?
針對此次“水污染事件”以及曾經轟動一時的“太湖藍藻事件”等,可以借鑒西方的排污權交易制度來對我國現行的環境政策進行改革。排污權交易以人們對環境容量實行有償使用為原則,有利于增強人們對環境資源有限性的認識,改變傳統的認為環境容量可以無限使用的錯誤觀念,提高人們的環境保護意識。
在排污權交易制度下,擁有排污權的單位才有使用環境容量資源的權力,而節約的排污權可以通過出售獲得收益,對環境的使用或環境的保護就成為與每個人切身利益息息相關的事情。對企業來說,排污權也是一種投入。企業要生產,要產生污染,就必須擁有與之等量的排放污染的權力,獲得這種權力必須要花費一定的代價,排放污染就不完全是排污企業的外部成本了,為了追求利益的最大化,排污企業必須要考慮要么投資污染治理設備,減少污染的排放,要么為排放的污染購買排污權,如果該企業治理污染的成本較低,那么他會選擇投資污染治理設備,反之,則會購買排污權。如果企業治理污染的成本足夠的低,該企業會有超額治理的動機,以出售排污權取得收入,在這種情況下,出售排污權將成為企業獲得利潤的另一個有效途徑,減少排污,治理環境將成為企業有意識的行為。企業往往對如何減少污染排放擁有更多的信息,這將有助于推動我國對傳統工藝的技術革新,促進技術進步。
可喜的是,排污權交易方案已經在太湖流域試點施行,并且取得了不錯的效果,一旦試點成功,國家出臺相應政策以推廣排污權交易方案,那么即使沒有行政處罰這樣的“達摩克利斯利劍”,企業也會自覺自愿的承擔起保護環境的責任。
然而,盡管排污權交易方案“看上去很美”,但是筆者仍想潑一盆冷水,如果執政者依然玩忽職守或是因利益關系而放任企業的違規行為,那么再好的機制也是一場空,排污權指標同樣可以通過非正當合法手段來獲取,甚至可能出現政商勾結利用排污指標牟利的情況。這次水污染事件折射出的不僅僅是我國環境治理機制的缺失,更關鍵的是,環境治理機制還要得到徹底的貫徹實行。畢竟,環境并不是靠懲治幾個“替罪羊”就能治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