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貴州毛南族民俗文化

火龍舞

舞火龍是貴州省毛南族傳統的風俗，是毛南族深厚的火圖騰文化的具體體現，它的起源已無法考證，但它一定與毛南族的歷史一樣久遠。

為探尋火龍的制作、舞火龍神秘的程式，筆者采訪了毛南族火龍地師(俗稱端公)石佩科，了解到了許多鮮為人知的東西。

據他介紹，整個火龍的制作，必須要經過七七四十九天才完成。從龍骨和龍衣的制作、裱糊、裝飾到舞龍步法、姿態、鼓樂的節律以愛整個舞龍過程都按傳承約束而完成。蘊涵著毛南族文化精髓。

龍骨用竹子制作，其竹須為9年生盒竹，象征久長久遠。龍衣為自織土布，但必須是由族中德高望重的族老挑選老、中、青備3各婦女紡織的土布。據說，凡是被挑中參加紡織龍衣的婦女。在織龍衣時所許下的祈愿都能實現。

龍須是用紅麻絲精制而成，是火龍全身中唯一可以送人的鎮邪至寶。在舞火龍時，毛南族村民們都希望搶到一根龍須，將其掛在家門口能保全家平安，拴在手或脖上，出門保平安，遇事呈祥。

龍身里的蠟燭是用桐油和硫磺配制而成，配制時。必須舉行“上咒語”儀式，由族中八旬以上的健康老人主持，有了咒語庇護。龍身里的蠟燭點燃后，才不會熄滅，才不會燒著龍身。

舞火龍時，人員陣容龐大，有地師、神燈童子、號手、財神、玩寶手，玩龍手等。一條火龍，需要32個精壯的漢子。舞火龍分為請水、舞龍、放燈程式。

龍生活在水中，舞龍就必須把龍紿請出來，以示對龍的崇拜和尊重。卡蒲河從蜿蜒的大山里走出來。靜靜地在卡蒲這片土地上流淌，不知養育了多少毛南族兒女。勤勞勇敢的毛南族人認為。卡蒲河不僅是他們的母親河，也是火龍生活的地方。因而請水也全都在卡蒲河邊舉行。請水時。須在河岸邊設祭壇，在供桌撰上香花、蠟燭、水果、刀頭、錢幣、酒等，鼓樂隊、舞龍隊將龍抬在河邊排隊恭候龍神的到來。

“嗚——嗚——嗚——”，石佩科地師的海螺吹響了。請水儀式正式開始。地師口中念念有詞，所念內容分為兩部分。一類是奉請東南西北方的所有龍神、龍王用江河水、天上水保佑來年風調雨順，五谷豐登，國泰民安。六畜興旺；一類是奉請雪山里萬先師、東南西北方等雪山大將賜一杯雪山水。請到雪山水后用其噴在龍身上及龍胡子上。這樣，雪山噴過后的火龍水就不會起火燃燒。

石佩科噴過水，兩旁幾個手執牛角、大號的吹手，嘴唇攏圓腮幫鼓動，霎時角號齊鳴，穿入耳鼓，震人心肺!

請水儀式結束后，舞火龍開始了。兩個神燈童子一個手提太平神燈在前面引路，地師端著龍的牌位跟在太平燈后面，牌位正中上書：“奉請五湖四海龍王歸位”。左書：“左蝦將”，右書：“右烏將”。玩寶手舉著兩個鮮紅的大燈籠(也稱龍寶)緊跟著牌位，幾十個身著盛裝頭扎金黃頭巾的玩龍手分別舞著雄雌兩龍上得岸來，一路蜿蜒輾轉表演“雙龍戲寶”這一經典節目。

大號鳴響。鞭炮聲聲，鼓聲喧天，火把通明，人聲鼎沸，古老的山寨頓時成為了喧囂的海洋，黢黑的夜晚被火光追逐和驅趕。在這樣的氣氛里，兩條通體透亮的火龍似乎有了靈性，在舞龍人手中充滿著活力。或頷首相望，或耳鬢廝磨，或上下翻騰。追逐舞動，或騰空升躍，或低旋逶迤，嬉戲龍珠。巨大的龍身在舞龍人手里仿佛輕如薄紙，任意晃動。巨龍穿街走替，恣意放縱，任意搖曳。如一首歌，韻味悠長；如一首詩，意境朦朧；如一個夢，清晰遙遠。

石佩科的助手一手拿著竹筒做成的火把，一手拿著裝著煤油的瓶子，每走幾步就含一口汽油，旋即又將汽油從口里噴出來，迅速用火把油霧點燃，汽油在空中轟然燃燒，渲染了神秘的氣氛。

巨龍身下，孩子們在奔跑，大人在奔跑。毛南人認為，只要在龍身下穿過，會百病不生。健康快樂!

舞火龍往往要持續兩個多小時才結束。舞火龍結束后，放水燈開始了。

水燈，燈既是照亮龍回家的路，也為放燈人放飛一個美好的心愿，據說，只要你在放燈時許下諸如消災除難、逢兇化吉、祖宗升天、蔭佑兒孫、人畜平安、招財納富等心愿，你的這個心愿一定能實現。

人們來到河邊，在早已折好的紙船上放一截蠟燭，點燃之后，放入悠悠的卡蒲河中。在河水的推動下，一盞盞水燈緩緩地漂流，如散玉，如金花，在細浪中晃動，在微風中閃爍，在祝福中漸行漸遠……

打猴鼓舞

“咚咚咚，咚咚咚……”古老的山寨，一旦響起沉悶的銅鼓聲和撼動人心的木鼓聲，村民們知道，一定又有寨上老人歸天了。

打猴鼓舞發源于貴州省平堵縣卡蒲毛南族鄉甲壩村抵翁大寨，是毛南族村民在喪事習俗中，由巫師表演的民間舞蹈。流傳至今已經有200年多年的歷史了。據說明洪武年間官軍調北征南時，卡蒲石姓的老祖宗在江西就已經會跳了。打猴鼓舞反映的是巫術禮儀、喪葬驅魔、避邪求吉、敬奉精靈等內容，與舞火龍、火把節一樣，都是毛南族民間燦爛的文化。

到卡蒲采訪。—位本土作家告訴我，在卡蒲，凡老人去世后，巫師嚴格規定要舉行“開喪超度”祭祀儀式，否則死者亡魂不能過瑤池進入極樂世界，必找陽間后人鬧事作祟，使人畜不旺，五谷不豐，村寨不寧。只有“開喪超度”。才能“祭鬼乞福”。“開喪超度”一般在道場舉行，其法事程序包括引喪、趕場、送喪三個部分。打猴鼓舞表演主要集中在趕場部分。其表演形式為男子獨舞、雙人舞和三人舞。全舞分為猴王出世，猴子敲樁。猴火引路三段。猴王出世表現毛南族的先人們遷徙途中歷盡千難萬險與暴風雨和猛獸搏斗的苦難歷程，表現了毛南族先人自強不息的奮斗精神；猴子敲樁表現毛南人在深山中頑強生存、艱苦創業的狀況，以及勇敢、團結的精神風貌，展現了毛南人繁榮壯大的情景；猴火引路表現了毛南人不忘祖先遺愿。繼承先人遺志。踏著先人足跡，奮勇前進的精神。

采訪中，甲翁小學老師石治禹講述了有關打猴鼓舞的傳說。

相傳很久很久以前，毛南山寨有一寡婦與三個兒子相依為命生活在后山坡上。一日，寡婦拿出升子給老大，大缽給老二。竹筒給老三，叫他們上山采青杠籽。誰采滿才準回家。半天時間。老大、老二采到青杠籽回家了。而老三因在密林中摔了一跤。把竹簡底撞破了。但他毫無知覺，仍將青杠籽裝入竹筒。天黑了，竹筒還是沒有裝滿，并且又找不到出山的路。他喊啞了嗓子，哭千了眼淚……一連數天，母親不見老三回家，急忙出門尋找，爬過了九十九座山。穿過了九十九個樹林。趟過了九十九條河。也未找到三兒。春去冬來，始終找不到。母親不死心，仍然繼續尋找。一天。她終于在最后一座大山的密林中發現了老三。但老三渾身已長滿了細毛且已不會說話。他痛苦地向母親比劃說：兒這副模樣不能再回家了，就讓兒在山上以石作床，以蕨葉作被生活吧，請母親多多保重。說完轉身跑進了深山老林。母親回家后，由于思戀老三，不久就去世了。老大老二悲痛萬分。將母親遺體埋在對面坡上，日夜在家敲打銅鼓。哀悼母親。銅鼓聲傳到深山，老三看到情景。知道母親長逝，悲痛萬分，在山上大哭。屋中的銅鼓聲。啟發了老三，他就在山上找了節樹木，將中間掏空，蒙上獸皮。制成一個皮鼓，模仿銅鼓的節奏敲擊起來，邊擊邊舞，寄托他無窮的哀思。皮鼓聲日夜不停，驚動了鄉親們，他們偷偷來到密林邊，模仿老三擊鼓的舞姿跳起來。打猴鼓舞就這樣流傳下來了。

那天，筆者在甲壩村抵翁大寨采訪。正巧遇上一戶人家的老人去世。喪事是悲哀的，人們的臉上都寫著憂傷。白天，人來人往，倒不顯得冷清。可到了深夜。守夜的村民大多離開了，靈堂及主人家就顯得凄涼、冷寂。這個時候，巫師們停止做法事，敲銅鼓，擊皮鼓，伴著鼓點，跳起了打猴鼓舞。

演出地點設在主人家的院壩。左邊擺放銅鼓。右邊放擺木鼓。表演前，巫師先吹響牛角，再吹大號，接著鼓聲陣陣。演員們身著龍須草，手執雙棍，在急促的鼓聲中，依次出場表演。表演動作完全模仿猴子。拙樸雄健、活潑詼諧、熱烈奔放。演員手中的木棍，左擺右晃，上下翻飛，時而雙棍互擊，時而轉身飛擊。時而膝下擊打。動作古樸粗獷，敏捷剛勁，猴子狂、野、粗、靈的特點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揮。隨著鼓點強弱、輕重、快慢節奏的變化。舞蹈動作亦在變化，動作或快或慢，動作幅度時而大時而小。不一會，一個演員將木鼓移到院壩中央，用木棍狠敲木鼓，“咚”的一聲，似乎嚇壞了“群猴”，大家匍匐于地。整個演出場地靜悄悄的。仿佛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忽然，其中一只“猴”悄悄站起來，用木棍輕擊木鼓，其余“猴子”亦站起來，加入擊鼓行列。擊鼓節奏由慢到快。由弱到強。圍著木鼓，邊擊邊轉邊發處“嘿嘿嘿”的吼聲。動與靜，抑與揚，猶如山洪與小溪，在天地間盡情地書寫。

猴，是毛南人崇拜的動物。猴聰明，機靈，英武不屈。有較強的團隊精神和凝聚力。幾百年來，毛南人的祖先遷徙來到卡蒲河兩岸，山高林密，虎狼成群。祖先們依靠猴的這種精神，不畏艱險，頑強地生存了下來。至今，毛南人跳打猴鼓舞，往小處說。是再現了死者生前從事種地、栽秧、薅秧、收割等勞動過程，寫就了死者生前人生的悲歡離合；往大處說，就是表示了毛南人對神靈、祖先的懷念與尊敬。向神靈、祖先獻舞，祈求保佑風調雨順、五谷豐登、子孫發達、消災祛病、納吉降福，反映的是毛南族的民風民俗和圖騰意識。舞蹈保存了一４些早已失傳的猴子動作，特別是猴子的胸部動作，是研究毛南族民族文化、民族習俗的活化石，反映了毛南族的民風民俗和圖騰意識。能為地域文化和毛南族文化研究提供依據，為研究貴州移民史和屯軍史提供難得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