ＣＨＬＯＥ：蝶袖蹁躚

蘭　若

長留香港許多年，有時會想起仿佛近在咫尺的澳門。曾經的葡萄牙殖民地，當有可觀之處，只是疏懶之間，始終蹉跎推延，終究未能成行。春節期間返香港小住，欣然想起可前往澳門一覽。無須扯帆駕蓬，坐上半小時一班的輪渡，隨興便去了。

靜聽風聲

正午時分的陽光，明媚清亮，在大海上點點跳躍閃爍，宛如童子之舞，全無定律，率真自在。近一小時的海上旅程，恍若一剎光陰。下船后，直奔澳門老城區而去。到達新馬路，沿著鵝卵石小街一路輾轉步行，尋覓著心目中的終點。艷陽下，市井游人之聲鼎沸。小街岔道里斜斜向上的窄巷兩旁，是年深日久的三層唐樓，暗沉的墻壁上懸掛著牙醫、圖書館以及律師等廣告招牌，每家陽臺均完全封閉以鐵藝欄桿。一縷天光穿隙落下，照在戶戶門前擺放的鮮綠植物上，只這一刻是靜的。

因素喜舊書，那座專門收藏17至20世紀中期外文書籍的原民政總署大樓圖書館便乃必去之地。這座老樓始建于1784年，原為市政廳；1874年重修時，加入許多南歐建筑元素與藝術風情，融古典風格與浪漫的情致于一體。上世紀二十年代末，這里被辟為圖書館及畫廊。那日恰逢圖書館閉館休息，一樓畫廊卻開著，正在展示現旅居日本的上海篆刻書法家陳茗屋先生的作品。

畫廊內靜極，保安為了方便在外閑談，竟索性將門關閉，再無他人入內。獨自與百多件書法篆刻作品慢慢相對，尤喜內中幾屏小篆漢隸條幅：“小齋容我靜，大地任人忙”；“若有閑心尋古韻，何妨到此聽風聲”。正如唐代書法家孫過庭在《書譜》中所言：“一畫之間，變起伏于峰杪；一點之內，殊衄挫于豪芒”。書家在點畫虛實、抑揚頓挫之間，盡顯其恬淡清靜的本真意趣，將世外喧囂遠隔于窗外。驀然間心中漾起一絲激動，可將荒廢多時的書法拾起，重啟一番修煉。

暮色深濃時分，終于去往附近離島上的澳門威尼斯人酒店走了一遭。從來對賭不感興趣，唯在與酒店相連的名牌購物廊徘徊些許時光。購物廊內寂寂無人，家家店鋪空空落落，只有一兩名百無聊賴的店員看店，物品價格卻未見有太大滑落。這里的CHLOE專賣店似雪洞般潔凈無塵，白色頂燈如星光點點閃爍，白色大理石地板，粉白的墻，唯正對大門處是整面原木墻體，墻上木紋清晰如畫，遙遙喚起大漠風沙陽光的意象。

曾經在香港港島金鐘的太古廣場三樓見過多有相似的CHLOE專賣店，透明玻璃大門上銅質飛馬奔馳的把手，店鋪深處同樣整面的原木墻。印象尤其深刻的是櫥窗角落圓拱形柱體上一張巨幅廣告畫：兩名身著白色裙衫的年輕女子，頭纏白布，正在沙漠中隨風舞蹈，燦爛清澈的陽光灑在她們無欲無痕的臉上。

上海淮海路附近的錦江迪生CHLOE店鋪予人的印象，則仿佛是沐浴在天然陽光下，本真清亮的氣息，青春溫柔的情趣，一幅春光明凈的氛圍。標價兩萬元左右的衣衫物件，在這里是平常事。尤中意一款寶藍色Pedington手袋，配銀色大鎖扣，特立獨行，帥氣瀟灑。

波西米亞風情

CHLOE意為“綻放”，原本乃一位淘氣美麗的希臘女神之名。1952年，年輕的黑膚巴黎女子Gaby Aghion與朋友Jacques Lenior一起，開始設計出品質料上乘、制作精良的奢華成衣系列，成為當時巴黎時尚的先鋒性人物。Gaby受一位女朋友的名字啟發，決定將自己的品牌定名為“CHLOE”，以昭顯現代女性優雅自然的風姿。她調侃自己的名字更似一個算命的，不適合展現品牌的意韻氣度。

出生于埃及的Gaby性格堅定自信，率性不羈，崇尚自由獨立的波希米亞精神，蔑視巴黎時髦人士拘謹刻板的著衣風格。當時，巴黎高級服飾依然由量身訂制一統天下，成衣制品仍然難蛻劣質粗俗的聲名。Gaby全然無懼行業傳統的禁錮與定律。1956年，她借用巴黎左岸存在主義思想發源地花神咖啡館(Caf é de Flore)，率先發布第一個高級成衣服飾系列。花神咖啡館乃存在主義哲學家珀·薩特(Jean-Paul Sartre)慣常逗留之地。薩特素喜在咖啡館內抽煙寫作，與自己長久的人生親密伴侶西蒙·波娃(Simone de Beauvoir)、引人注目的法國文化界精英以及來來去去的美麗女子們高談闊論。

優雅年輕的CHLOE高級成衣系列，服飾質料輕盈精致，設計風格自由柔美，完全契合巴黎正當興起的大膽新潮的現代精神，一經推出，便贏得巴黎激進反叛人士的贊和。同年，巴黎著名高級訂制服飾制作屋Givenchy，也積極追蹤跟隨時尚前沿，出臺品牌的第一個高級成衣系列“Givenchy University”。

上世紀60年代，CHLOE聘請一批巴黎左岸新銳設計師設計成衣服飾，推動促成巴黎“時尚風”(Le Style)運動。高級成衣系列服裝業終于逐漸顛覆高級訂制服古老悠久的江湖霸主地位，成為時尚界主流。才華洋溢的年輕設計師Chrstiana Bailly、Mich è le Roiser、Maxime de la Falaise、Graziella Fontana、Tan Giudicelli、Guy Paulin、Carlos Rodriguez都曾位列CHLOE名下，多年后他們都在世界時尚界各自享有錚錚聲名。從此，CHLOE便堅持啟用新鮮狂傲、充滿活力的年輕設計師，努力保持品牌先鋒新潮的時尚觸角，令品牌得以不斷上升提高。

1966年，CHLOE邀得橫空出世的天才設計師Karl Lagerfeld為品牌的主設計師。年輕的Karl同樣賦有自由不羈的精神，在他的主持下，CHLOE晉升而為巴黎時尚界的風標之一，深獲世人的追捧，引領著國際潮流風尚。1971年，第一家CHLOE專賣店在巴黎第七區Gribeauval大街上開張。1972年，CHLOE推出的“裝飾”服裝發布會在時尚界激起巨大反響，將品牌以及主設計師Karl推向國際時尚最前沿。當年的大眾偶像美國總統夫人杰奎琳·肯尼迪，法國性感女神及眾位著名設計師的靈感繆斯碧姬·巴鐸，著名美籍希臘裔女歌唱家瑪里亞·卡拉斯，乃至摩納哥王后格麗絲-凱里均乃CHLOE精品店中的常客。1975年，第一款CHLOE花香型香水問世。

搖滾精神

CHLOE蓬勃迅即的發展，終于博得另一家奢華品牌Alfred Dunhill的關注。1985年，Gaby Aghion將CHLOE賣斷給Alfred Dunhill。三年后，CHLOE隨AEred Dunhill一起轉到世界著名時尚奢華品集團Richemont的名下。擁有者雖已不同，CHLOE敏銳活潑的品牌文化倒并未改變，依然保持著多元化新鮮前衛的風格。同時，在Richemont集團的推動下，CHLOE開始大踏步走向國際市場。

1997年，Karl轉任Chanel設計總監，25歲的Stella MeCartney成為CHLOE新一屆設計總監，國際時尚界一片驚詫嘩然。出生于英國的Stella乃前英國搖滾樂團“披頭士”成員Paul McCartney的女兒，兩年前剛剛畢業于英國倫敦著名的設計學院“Central Saint Martins College of Art and Design”。畢業半年后，Stella便在倫敦西區設立起自己的工作室。當年十月，在一片竊竊私語中，Stella在法國巴黎為CHLOE推出全新成衣服飾系列。終身茹素的Stella在自己的設計中禁絕使用任何皮草，不遺余力地主張保護動物權利。她所設計的服飾集古典浪漫的優美韻致與隨性不羈的搖滾精神于一身，一鳴驚人，盡收天下年輕女子的人心。CHLOE成為新一代國際時尚風標。

2001年，Stella McCartney離開CHLOE，加入Gucci集團，全力推廣開發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品牌。曾在Steila手下擔任了四年助手的師妹Phoebe Philo，獲得不拘一格的提拔，成為CHLOE新一屆設計總監，再次帶來徹底的驚詫與喜悅。27歲的Phoebe在CHLOE服飾中增添了些許感性別致的意韻，她主持設計的Pedington手袋系列更令現代時髦人士心動瘋狂。2002年，Pedington上市，只是訂單竟如此綿長，直至2004年，Pedington手袋才現身品牌精品店，與普通大眾見面。

2006年，Phoebe辭職，選擇在家中多多陪伴自己的女兒。同年十月，來自瑞典的Paulo Melim Andersson成為眾人矚目的新一任CHLOE設計總監。兩年后，3 7歲的Hannah Macgibbon取其而代之。Hannah曾為Phoebe任期內的首席設計助理。

多年以來，CHLOE的年銷售額基本呈60％左右的速度增長。一代代新鮮勃發的激情才華，不斷煥然一新的變幻多姿，恒常不變的法國浪漫柔美情懷與街頭前衛文化之交匯融和，令CHLOE得以長葆生氣勃勃的青春朝氣而歷久不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