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篝火（組詩）

孫曉杰

荒原篝火

一只野狐，攜著粗沙般的雪末從荒原掠過

一群鐵質含量很高的人，從天邊閃現

像破冰船，載著春天的信心，緩緩駛來

暴漲已久的血脈，被獻身的鋒刃刺破

一滴血噴射而出，熊熊燃燒。四周顯得更暗

但寒冷正被逼退。荒原異彩紛呈

一朵火的花盛開。風中跳動的心。忠誠和誓

言的旗幟

荒原成為巨大的砧臺。新的歷史開始鍛打

天幕上跳突著他們龐大的身影，如猛醒之

雄獅

荒原篝火啊!吸引并且召喚，像溫暖之家

草根蘇醒、萌芽，生長成高聳的井架

堅冰化為柔美之水，為大豆和愛情灌漿

石油。這黑色的血，正向地面集結，準備激情

噴涌

一簇圣火。引領著荒原和一群高貴的靈魂，

冉冉升騰

季節之石

預期的大水，緊隨一個人說出的秋雨

降臨，渴望己久的河床

所有的石頭，彌漫著云的心情

大水如手，翻遍河床

石頭如魚，四處游動

一些石頭朝上游行進

一些石頭向下游退走

一些石頭被推上岸邊

一些石頭被送入河心

一些沉埋于河底的石頭被翻開

或被繼續掩埋

石頭碰撞的痛音，誰在靜心傾聽?

大水過后，石頭落定

欲望和失意，化作短暫的彩虹

一只鳥飛來，觀看新的風景

一朵巨大的云繭

我舉起一只蠶繭，朝向陽光

我想看見：安眠的蛹兒是否醒來

天上，掛起一朵巨大的云

像是我指間的繭的投影

潔白，泛著月色之光

一如裹在藍玻璃紙里甜甜的奶糖

我問：云里睡著的

只是一只雨么

它旁邊的云，已被風

抽成了長長的思念

但瞬間它又變成金色

陽光的燈把它照亮

忽喇——使我意想不到的是

一只鷹，從云繭里沖了出來!

巖石之死

水對一塊巖石的意志，被贊美的

意志，我現在指出：殘酷的意志

一劍把巖石刺死：痛——快!

痛，但快慰，像飲劍長笑的俠士

水，何等狡猾!選擇了如此優雅的方式

用無數把小刀，一滴一滴地刺!

大叫吧!這虐待狂!想一想刀尖

在我們的肉體上做這種損事的感覺

水用陽光撐大巖石的眼睛

卻用透明的玻璃卡住巖石的喉嚨

曠日持久的傷害，令人發指的謀殺

一塊巖石，活得如此絕望死得毫無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