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小禪
那年,他還小吧?正是最青澀的年紀,茫然間,卻喜歡上了一個比自己年長的女子。
那女子,是他的語文老師,17歲的他,迷戀上一個22歲的女子。上她的課時,他陣陣暈眩,以為眼前的人,是自己找了又找的女子。
聽她的聲音、看她的微笑,甚至,想到她,就會臉紅心跳。他捧讀《少年維特的煩惱》,知道自己正暗戀她,也知道她是喜歡喝茶的,一種叫做碧螺春的茶。
于是,他把父母給的零用錢攢到一起,去茶葉店買價格不菲的碧螺春。買的時候,他問:茶怎么會有這么好聽的名字?賣茶的老人告訴他,曾經有一個動人的傳說,是關于碧螺春的。
從前,有一個叫碧螺的姑娘生長在太湖邊,她美麗而善良。湖中的一條惡龍看中了她,想強占她。一個愛戀碧螺的小伙子挺身而出,和惡龍戰斗了七天七夜,打敗了惡龍,自己也受傷倒在了血泊中。碧螺來到交戰的地方,發現了一株茶苗,她把茶苗帶回來,茶苗居然很快長出了芽苞。茶苗懼怕寒冷,為了讓茶苗活下去,每天清晨,碧螺都要把茶苗的所有葉片含一遍。有一天,碧螺摘下茶葉為小伙子沖了一杯茶,沒想到茶韻四溢香氣繚繞,小伙子喝了以后居然一天天好起來。碧螺卻一天天憔悴下去,因為她的元氣都給了小小的茶葉,茶葉摘走,她的元氣就再也回不來了。后來,碧螺去世了,人們為了紀念她,就把這種茶叫做碧螺春。
他聽完,淚眼婆娑。原來,這種茶有這樣動人的愛情故事啊,怪不得她愛喝呢。他總是趁人不注意時,悄悄把茶葉放到她抽屜里。那是他的秘密,一個少年最幸福的秘密。
第二年,他考上大學走了,可在四月的時候,他把明前茶寄給了她,依然是碧螺春。此時,她剛剛結婚,臉上掛著甜蜜,她并不知道一個少年的暗戀。不知道那袋碧螺春里有多少愛情的滋味。
每年一次的碧螺春,他寄了十年。從少年寄到了成年,十年間,他也戀愛,也和別的女孩子一起玩啊笑啊,但她始終是他的一個心結。
期間,她經歷了太多,不再當老師,成了有錢人的太太,然后被拋棄離婚,帶著孩子一個人過。讓她能旺盛地活下去的,是那每年寄來的碧螺春。
雖然她一直在找,想知道到底是誰這樣執著地把她最愛的茶葉寄給她,但總也沒有結果。她知道,一定有雙眼睛在注視著她,一定有一顆心在愛著她,不然,不會有這芳香的碧螺春年年來!
她幸福的時候,他沒有想去打擾她。聽到她離婚的消息后,他第一個念頭就是買張機票飛到她身邊。這次,他要親自將碧螺春送到她手里。
不幸的事情發生了,在他要飛到她身邊的時候,在他等了十年之后,他發燒,感染了SARS,倒在了醫院里。
他想起了那個故事,那個關于碧螺春的愛情傳說,不禁潸然淚下。此時,他和她,隔了四千里路云和月,此去關山多歧路,他生死未卜,有什么未來可以許給她啊?他囑咐好友,把已經買好的碧螺春寄給了她。
隱隱地,她感覺到什么,竟然按照地址尋東,那是他惟一留下地址的一次,只因為代寄茶葉的好友不知道其中隱情。
她還是來晚了一步,連見他最后一面亦不能,甚至,她想不起她教過的學生里他是長得如何的一個男孩子?他怎么會默默地愛了她十年呢?十年啊,是多么漫長的光陰?
回來的飛機上,她翻看著他的相冊,那個笑著的大男孩,在陽光下站著,額頭的散發在空中飛揚。面前是一杯上好的碧螺春,那是她和他的愛情,不曾說過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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