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 科
北川,又名石泉,是我國唯一的羌族自治縣。公元2008年5月12日14時28分,四川汶川發生里氏8級大地震:北川是此次地震中受災最為嚴重的地區,縣城曲山完全被夷為平地,約3萬人左右的縣城死亡人數近萬人,另有6000余人失蹤。這是中華之殤,突發的巨災考驗著華夏子孫的堅韌與自強;這是北川之痛,千年古城需要煥發的新生。
北川,是中國人文始祖大禹的故鄉,在遙遠的遠古時期,他疏九州,沃中原,實現了中國歷史上從原始社會向奴隸社會過渡的飛躍,光耀神州,千古流芳。4000多年后的今天,他的兒女也將遵循先人的足跡,在殘垣與荊棘中,延續那橫亙至今的文化之脈。
羌土北川
北川縣地處“世界屋脊”青藏高原和四川盆地的結合部,岷山山脈和龍門山脈分列左右,宛如護帶綿延伸展,天傾西北,地傾東南,構成四川盆地西北邊緣的天然屏障,是川北少數民族南入川西壩子的必經之地。
北川最高點插旗山海拔4769米,最低點香水渡海拔540米,相對高差4229米,由西北向東南平均每千米海拔遞降46米,屬于典型的高山峽谷地貌。全縣有一江(湔江)五河(白革河、青片河、都壩河、蘇寶河、平通河)四大溝(小寨子溝、太白溝、后園溝、白坭溝),蜿蜒曲折,貫穿北川。
據中國第一部地理著作《尚書·禹貢》記載,夏、商、西周時期,北川屬九州中的梁州之域。北川縣第一次設置縣城是在北周武帝天和元年(公元566年),行政中心在今縣西北開坪鄉。唐貞觀八年(634年),以北川改置石泉縣,取當地地名“石紐”和“甘泉”首尾兩字為縣名,行政中心遷至石泉鎮(今治城鄉)。宋徽宗政和七年(1117年),改為石泉軍管轄,具有重要的軍事地位。明代北川少數民族與中原王朝抗爭最為激烈,于是在北川設置許多官、堡、墩等軍事設施。1914年,因與陜西省石泉縣同名,又復名為北川縣至今。1952年7月,北川縣人民政府所在地由現北川羌族自治縣禹里鄉搬至曲山鎮。2008年5月25日,因5.12汶川特大地震的影響,國務院要求撤銷北川羌族自治縣,另選址建設新北川縣。
長期以來,北川是一個多民族聚居的沃土,包括羌、藏、回、苗、壯、土家、滿、黎、維吾爾、基諾、達斡爾等少數民族共有8萬余人,占北川總人口的一半以上,其中羌族人口近77000人,占少數民族總人口的95%以上。北川古羌,是這片土地上極具神秘色彩的族群。
羊是北川羌人崇拜的圖騰,在數千年的畜牧生活中,由于羊具有耐寒、毛密、肉美、皮厚的特點,成為北川羌人生存繁衍必需的經濟生活用品。羌人認為羊除能提供日常生活需要外,還具有保護自己部族的靈魂的作用,將羊注入了人類特有的血緣和親族的觀念。“以羊祭山”是古羌人的重大典禮。“羊身人面”是部分羌民供奉的神,在羌人的日常生活中,羌人喜歡養羊、穿羊皮褂、用羊毛織線,祭祀活動中常用羊作祭品。羌族少年成年禮時,羌族巫師用白羊毛線拴在被祝福者的頸項上,以求羊神保佑。乃至人死后,也要殺一頭羊為死者引路,俗稱引路羊子。羌人認為,羊為人的一半,他們將羊血灑在死者手掌上,意為人騎羊歸西。在一些羌族地區,還有用羊骨和羊毛線作占卜的習慣,以預測吉兇。羌族巫師所戴的帽子有兩個角,是用羊皮制成的,巫師所持法器,也全是用羊角、羊皮、羊骨制成。
北川羌人還有包括搜山求雨、跳盔甲、化翳子、打油火、踩鏵頭和羊髀骨卜等民間習俗,這是寄托一個族群祈禱幸福和希冀未來的群體行為,仿若他們那依山而居、壘石為室并雄踞高山之上的古羌石砌碉房,在寂寥的長空中傲立,恪守著對族神的承諾,給這個民族賦予了無窮的神秘臆想。
“禹”生北川
“茫茫禹跡,化為九州”,《尚書·禹貢》、《爾雅·釋地》、《淮南子·地形訓》等史料對“九州”各有所解,但大禹對于中華民族生衍的貢獻卻得到歷朝的認同。
從夏代開始,對大禹的祭祀活動多由皇帝親自主持,并安排專人護守禹陵,民間也與之相應,形成自上而下的朝拜體系。大禹已成為中華民族所共有的精神圖騰。
大禹生于北川禹里鄉禹穴溝。早在漢代,大禹出生的石紐即被民眾視為神圣之地,有“夷人共管其地,方百里不敢居牧,至今不敢放六畜”之說。唐代以前,石紐山有禹廟,每逢六月初六大禹誕辰,人們紛紛前往廟前祭祀。南宋建成的禹王廟更為宏大,號稱“廟以門計,一十有八,形麗勢勝,神明擁會”。如今的溝口,仍立有大禹廟。每年農歷六月初六大禹生日,周邊地區群眾有1萬人左右到大禹廟前祭拜,時光斑駁著歲月,但消退不了蜀民對這位歷史巨人的尊崇與思念。
禹穴溝內至今仍留存有眾多與大禹相關的歷史遺跡。偉大詩人李白在溝內石崖上題寫了“禹穴”二字,著名書法家顏真卿書寫的“禹穴”也鐫刻在2米高的石碑上。溝內的“一線天”絕壁上,還鐫刻有蟲篆書“禹穴”二字,相傳是大禹所寫。
在長約3.5千米的峽谷內,分布有禹床、禹母池、禹母灶、洗兒池、血石、刳兒坪、大小禹穴、采藥山、望崇山等古跡。其中,“禹床”是禹母休息的洞穴,“禹母池”傳為禹母沐浴的地方,而“禹母灶”則是將溝邊一塊很像灶的巨石傳作禹母煮飯的地方。在這里,還有禹母剖腹生禹的地方“刳兒坪”,為大禹洗澡的大有盆“洗兒池”。“母憑子貴”,千百年來,大禹的母親分享著禹里的族人對大禹的崇拜。
“禹”生北川,從這里開始,他跨越重重山關,疏理九州之水脈,育沃中原之田壤,全面推進華夏農耕文明的進程,為后世譜寫出壯美的山川藍圖。從北川開始,禹跡化為九州,創立了中國第一個階級社會夏王朝,偏安一隅的北川擁有了邁越時空的全國意義。
新生北川
5.12汶川大地震,是中華民族發展史上難以抹去的傷痕,作為地震受災最為嚴重的區域,北川在此次地震中損失巨大。然而我們回望五千年的發展歷程,自然災害始終伴隨著人類文明的興衍,正是在各種災難之中,我們集聚了更大的智慧和團結,多難興邦并非僅為面對災難的口號,而是國人在重壓之下所將進發的偉力。
震后的北川,依然是延織西蜀的主要文脈,這方早期孕育人文始祖大禹的土地,作為古蜀文明文化母帶的重要組成,依舊會接續長江上游藏羌文化脈動,孕生出新的和而不同、多元一體的大德文明。時光流逝,百轉千回,我們依然堅守著大禹當年的執著與堅強,大禹文明在這里生生不息。
震后的北川,依然是承接龍門山岳的重要川脈,是百姓安家生活的樂土,盡管縣址已經遷徙,但地震更加磨礪出人們堅忍不拔的意志。在政府災后重建的強力推動下,全國人民將與北川人民群策群力,共筑一方北川新城,北川也依然會繼續對子民生衍的庇佑。
震后的北川,依然會是我們共有的美好家園,中華民族始終堅守血脈相依的民族情懷維系著華夏不斷地生衍發展,也將為北川乃至整個受災區縣注入無限的動力。地震可以使山河破損,但是,永遠震不斷中華民族永恒的文化之脈。血濃于水,舉國支援,大禹故里“北川”必將跨過廢墟,煥發新顏,寫就更加美妙的精彩華章。(文章代碼:0429)
[責任編輯]王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