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談抗戰時期四川省所得稅的征收

韓昌盛

所得稅是西方國家普遍征收的稅種之一，特別是經濟發達國家，所得稅在整個稅收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我國所得稅之征收，醞釀于清末，幾經曲折，抗戰爆發后，東部沿海淪陷，關、鹽、統稅盡失，國民政府對于戰時財政不得不另辟財源，所得稅的征收終于實現。[1]所得稅是一項新征的稅種，抗戰時期全國范圍內的開征，經過一番很大的努力。四川省也是這樣。

一

1935年2月，經過改組后，以劉湘為主席的四川省政府宣告成立。四川有了一個能號令全省的地方政權。國民黨中央的政治勢力亦逐步滲入四川，次第取得對川省軍、政、財、文等各方面的控制權。川政統一后，省政府整理財政、稅務、金融、會計和審計，統籌財政收支，劃分國地稅收，成立國省聯合預算，廢除苛捐雜稅，財政日益好轉，經濟逐漸走上正軌，經濟逐漸恢復，為所得稅的征收提供了經濟條件。

1.建立了所得稅征收機構。所得稅創辦之初，因康（西康時為建省委員會）、滇、黔三省毗鄰，為減少行政費用，四川省及康、滇、黔三省于1935年12月由財政部明令四川財政特派員公署負責籌辦，由財政特派員兼任籌備員，并由署調派11人兼辦籌備工作。[2]1937年1月1日，川康滇黔辦事處正式成立，辦公地點在重慶，關吉玉任委員。

全面抗戰開始后，滇、黔兩省逐漸形成后方的經濟建設地，商務日益繁榮，實有另設辦事處的必要。1938年9月，川康、滇黔奉令劃分，川康滇黔所得稅辦事處遂改為川康所得稅辦事處，僅兼西康稅務。1940年，川康所得稅辦事處接辦印花稅后，于1941改為川康直接稅局，各分處改稱分局。

1942年接辦營業稅后，1943年4月，川康直接稅局改為東川稅務管理局，總局設于重慶，仍由崔敬伯任局長；又設西川稅務管理局于樂山，由趙廣茂任局長征收所得稅等。1945年6月，東川、西川稅務管理局合并，復改舊制成立川康區直接稅局于重慶，仍由崔敬伯任局長，征收所得稅等各項稅收。

2.對稅收人員進行選拔。取專才而免幸進，乃所得稅行政機構上之一大特色。在所得稅籌備開征期間，當局對于稅務人員的任用，期以“新人才、新精神”為辦理新稅的骨干。其與我國舊有稅吏相比，實為我國稅制上開辟一新紀元。

四川省所得稅辦事處稅務人員組成，也嚴格按照總處的規定，進行人員的配備和考訓工作。其人員素質較高，僅從川康直接稅局成都分局稅務人員來看，擁有大學文憑者為123人，占總數381人的32%，遠遠高出當時全國25％；中學文憑占到了56％，其他只有12％。而且，大學學生大都來自全國一些著名的高校。在123名大學生中，四川大學學生59人，光華大學11人，華西大學11人，東北大學8人，齊魯大學5人，金陵大學2人，武漢大學2人，中山大學1人，西南聯大1人，復旦大學1人。這幾所大學共101人，占了80％以上。這些大學都是當時全國知名度很高的大學。由此可以看出，四川省當時所得稅稅務人員的素質是相當高的。

3.所得稅的征收范圍分為四類：第一類為營利事業所得，甲項為公司、商號、行棧、工廠或個人資本在2000元以上的營利所得，乙項為官商合辦營利事業所得，丙項為一時營利所得；第二類為薪給報酬所得，薪給報酬所得征稅對象為公務員、自由職業者及其他從事各業者；第三類為證券存款利息所得，依所得稅暫行條例規定，系包括公債、公司債、股票及存款等四項利息之所得；第四類為財產租賃出賣所得稅，《財產租賃出賣所得稅法》規定，凡土地、房屋、堆棧、碼頭、森林、礦場、舟車、機械等的租賃或出賣所得，均依法征收所得稅。

無論哪種所得稅的報繳都可分為申報，調查，審查，繳納，退稅及獎懲六部。納稅義務人，無論其所得系采取自繳法或扣繳法，均須向主管征收機關申報所得額。主管征收機關收到此項報告以后，得隨時派員調查，然后決定其正確之所得額及納稅額。納稅義務人對于主管征收機關所決定之所得額及納稅額如有不服時，得請求復查再行決定。如復查決定后，納稅義務人仍有不服時，猶可申請審查委員會予以審查；茍或審查決定后，再有不服者，只可提出行政訴愿或訴訟，最后做出繳納或退稅的決定。

二

1936年10月1日，四川省薪給報酬所得稅開征，接著，其他各類所得稅也先后得以實施。所得稅作為一種新的稅種，不可避免在征收過程中會遇到一些阻力。而四川省作為西部省份，長期以來，由于交通不便，深居內地，資源尚未得到充分的開發，經濟落后，人民生活困難。四川人民由于長期受軍閥重稅的壓榨，逐漸形成了抗稅心理，面對國民政府新創辦的所得稅，缺乏正確的認識，大多持否定的態度。再加上四川商人多沿用舊式賬簿，科目簡單，記載不全且不實，原始單據也不保存，盈虧實況很難查核。一些商民甚至連賬簿也沒有，就算有也不公開。戰時的動亂也妨礙了所得稅的征收。所有這些，都給四川所得稅的征收帶來了難度。翻開政府公報，催繳公函隨處可見。

針對所得稅征收過程中的困境，四川省政府采取了一些切實可行的措施，以推動所得稅的順利征收。

1.進行廣泛的宣傳。所得稅征收籌備之初，四川省就非常重視宣傳工作。為了加強對所得稅的深入理解，川康辦事處于1938年6月20日要求征訂趙作哲編著《所得稅易解》一書。在財產租賃出賣所得稅征收過程中，1943年3月30日，川康直接稅局制定了推進財產租賃出賣所得稅辦法四項，予以廣事宣傳，務期納稅人普遍了解，自動報繳。在《新新新聞》上可以經常見到關于所得稅征收的報道。

另外，四川省在首屆直接稅日，還舉行了隆重的慶祝活動，這在《成都東南快報》上有詳細的記錄。各大報刊紛紛發表評論，對所得稅的征收進行了大規模的宣傳工作。除了在節日進行大規模的宣傳外，為了達到家喻戶曉，還特別譜寫了所得稅歌。四川省要求各地傳唱，以調動人們對所得稅繳納的積極性。

當時刊登在《直接稅月報》上的《勸繳所得稅歌》是：

春風和煦春光明，商家年度又更新，歡娛飲罷新春酒，結算上年盈與虧，彼賺幾千鐵柜滿，此余幾萬銀行存。鐵柜滿，銀行存，勸君速報所得金！有得須收所得稅，此稅合理又公平，課征標準依能力，利微本小概免征，最高百十何算重，最少百三委實輕。莫畏重，休愛輕，納稅義務在君身，不納賦稅充國稅，抗戰建國兩不成。君不見：近如歐美先進國，戰時所得加倍征，商人報繳均踴躍，政府收支得平衡。又不見：遠如古代名商弦高與卜式，均曾自動輸財獻朝廷，況此乃系本分事，豈可報繳不熱情？整賬表，點盤存，萬勿敷衍與因循！商人愛國無別法，納稅最多最光榮。

2.實行獎懲制度。這里所說的獎懲，包括對稅收機關或人員的工作績效進行獎懲，同時也包括對納稅義務者的獎懲。細則第三十條規定，扣繳所得稅者，如能依照法定手續期限完成其扣繳之職責者，當地主管征收機關得照其扣繳之總額給予5‰之獎勵金，但不適用于政府機關。

1943年成都直接稅分局執行川康區《各稅超收部分提獎辦法》，提獎采取超額遞減辦法，即超收5000萬元以內提5%；每增5000萬元，增加部分遞減1%，減至2％為止。獎金分配標準，以獎金的20％獎給超收分局人員，以10％特獎給稅務人員查賬成績較好、得分在80分以上者。

所得稅暫行條例第十八、十九、二十條，對于納稅義務者或扣繳所得稅者不依限報告或怠于報告以及不依限繳納稅款者，分別視情節有罰款、有期徒刑或拘役之規定。關于申報方面，納稅義務人不依期限報告或怠于報告者，主管征收機關得科以20元以下罰金；隱匿不報或為虛報者，除了科以20元以下罰金外，并得移請法院科以漏報稅額2倍以上5倍以下之罰金，其情節重大者，得并科以一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

3.在高校開設所得稅科，成立所得稅法研究委員會。省府準財政部所得稅事務處四川辦事處函擬自1937年起，在省立重慶高級商業職業警校普通商業科第三學年，增設所得稅科目，并按時派員到校講授。[3]四川省所得稅辦事處還在處內設立所得稅法研究會，并邀各商業公會參加，以利于所得稅的推行。

三

所得稅開征后，雖然遇到一系列的困難，但在四川省政府及所得稅人員的努力下，所得稅征收取得的成績還是顯著的，歷年所得稅收入呈逐漸增長的趨勢。

我國自抗戰以后，沿海大部分地區均被敵人侵占，稅源喪失，所得稅收入遂成為支持抗戰的重要財源。其雖未占國稅收入的首位，但在抗戰期中，卻使所得稅得到發揚光大。所得稅成長于此次抗戰，當無疑義。抗戰是以四川作為根據地，因此而說所得稅是成長于四川，亦無不可。雖然四川省在所得稅征收方面還存在一些諸如負擔過重，引起商民的反對；稅務人員貪污勒征等問題，但是它在籌措軍費、增加政府收入來支持抗戰方面的作用是不容忽視的。

注釋：

[1]參見饒廉江：《我國所得稅之征收》，《直接稅月刊》，第1卷第10期，第2頁。

[2]參見《四川財政匯編》，四川省財政廳編印，1941年12月，第148頁。

[3]參見《新新新聞》，1937年4月25日。

作者單位：四川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