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楝樹，戀著鄉野戀著家

楊世誠

一場漂泊不定的風把你送到我的故鄉，于是，我和你不期而遏，我在你的蔭蔽下一天天長大，你在我的靈魂里一天天長高——這便是故鄉那搖曳在我靈魂深處的苦楝樹，一棵在愁風中舞蹈，在苦雨中歌唱，在漫天飛雪中傲視蒼穹的苦楝樹。

朱元璋的憤怒

苦楝是一種奇特的樹。在鄉村，它讓人熟視無睹；在城市，它遠離人們的視線。苦楝(MeliaazedarachL.)，音練，又名森樹、翠樹、楝棗樹、紫花樹。《爾雅翼》說：“葉可煉物，故謂之楝。”苦楝分布于中國、韓國、日本和臺灣島，拉丁屬名melia是古希臘語，原指白蠟樹；種名azedarach為阿拉伯語“楝樹”的意思。

苦楝樹，一個偉大的名字，也是一個令中國人思念的名字。不論是文學家、旅居海外的學者，甚至是臺灣本土文學作家，無不以苦楝為題，抒發心中的愛戀。東方文苑的《苦楝花》，席慕容的《寫給幸福·苦楝》，李佩甫文的《苦楝》，莊柏林的《苦楝若開花》，林雙不的《深秋天涯異鄉人——安安靜靜莊秋雄》，都在透過苦楝訴說著自己對家鄉的依戀之情。

鄉野的樹種，提供了鄉野的傳說。在我國歷史上最富傳奇色彩的皇帝非朱元璋莫屬，苦出身，從叫花子、和尚一直走到皇帝的頂級位置。或者是這個神奇被承認，才有了與苦楝有關的故事：相傳，朱元璋還是叫花子的時候，很冷的一個冬天，寒風中，朱元璋逃避元兵追殺10里地，氣喘吁吁地坐靠在一棵苦楝樹下歇息。時值冬日，寒風凜冽，枝果飄零，黃色的楝果如彈珠一樣不斷射落在朱元璋頭上，他脾氣大發：“你這壞心的東西，你會死過年!”沒想朱元璋的詛咒應驗了——每當新歲交替之際，西風凋碧樹，苦楝樹便呈現枯死的樣子，易腐的中空主干應驗了“壞心”的詛咒，所以苦楝又名“苦苓”，諧音“可憐”。

命運的排擠，令苦楝只能在石礫、荒原里頑強生存。可是，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一旦春光到來，形態如槁氣息游離的坎坷之樹隨即滿樹嫩綠齊吐芬芳，其色其景之輕柔淡雅，莫不使人如癡如醉。宋人張蘊《詠楝花》詩曰：“綠樹菲菲紫白香，猶堪纏黍予沉湘。江南四月無風信，青草前頭蝶思狂。”王安石也曾贊嘆：“小雨輕風落楝花，細紅如雪點平沙。”元朝朱希晦《寄友》曰：“門前桃李都飛盡，又見春光到楝花。”后兩者，一個寫的清明，一個寫的春末，可見大江南北苦楝花期的漫長。

苦楝有著濃厚的傳奇色彩。南朝梁代文學家吳均《續齊諧記》里有一段文字，說楚人擔心龍族蝦兵蟹將吃去了祭祀屈原的食物，因而用楝葉包裹，寄托著對屈原的懷念和保護之情。

優良綠化樹種

苦楝，楝科楝屬落葉大喬木，樹體高大伸展，株高15～25米，枝椏稠密，樹葉豐厚，寶塔形的樹冠灑脫俊秀。《齊民要術》說：“以楝子于平地耕熟作壟種之，其生長甚疾，五年便可作大椽。”苦楝樹長得快，五年可作“大椽”。高大，枝稠，葉豐，豐滿的樹冠像一把巨傘遮擋著夏日的炎熱，過濾著被烈日烤熱的縷縷夏風，帶來陣陣涼爽。

每年的4～5月，春回大地，萬物復蘇，花朵從葉腋處蓬勃而出，“一蓓數朵，滿樹可觀”，暗香浮動，沁人肺腑。苦楝花開得細碎，一簇簇碎花一層層染在枝頭，細小，但挨得緊、擠得密，開得熱烈、繁茂。花色淡紫，中間有極小的黃芯兒，密密匝匝地擠在一起，遠看淡紫如煙。苦楝花，靜美，小家碧玉的樣子。然而，蜜蜂并不因其花小味苦而棄之，苦楝花蜜屬清熱佳品。《花鏡》說：“江南有二十四番花信，梅花為首，楝花為終。”苦楝花開過，表明花事已盡了。

花期過后，樹枝上掛滿了。串串的苦楝果兒，直徑1.5～2厘米。苦楝果青青的，橢圓形，有細小如針尖的白點，果肉白色。孩子們常用它作彈丸，拿彈弓噼里啪啦地打仗，常被敲得鼻青臉腫。小時候堅信天地間的果實都能吃，曾與人打賭痛啖苦楝果，極苦，如同不小心嚼碎了一片不帶糖衣的黃蓮素。

寒冬降臨，朔風凌寒，萬物蕭瑟，樹葉落盡以后，枝頭只剩下一嘟嚕一嘟嚕的苦楝果，一串串熟透了的苦楝果顫顫地綴滿枝頭，飽滿圓潤，金黃可人，在鐵灰的天空下，這一抹金黃帶來無窮的暖意。逢大雪，苦楝樹上常常棲息著各種鳥類，有喜鵲、麻雀、燕八哥，偶爾也有三兩只烏鴉。在雪天，這些成熟未落的苦楝果可能就是鳥兒們唯一的食物了。雪野寒楝，羽翎起落，此景幽絕。若有人肯以此作一幅《寒楝圖》，也許比“歲寒三友”更受人們的青睞。

“紫絲暈粉綴鮮花，綠蘿布葉攢飛霞。”苦楝是一種花葉俱美的觀賞樹。作為優良的綠化樹種，還有抗病蟲能力強、耐煙塵等獨特的個性。用作庭蔭樹或行道樹，3～4年生幼樹即可達到景觀要求，而且比國槐、楊樹、梧桐、懸鈴木等樹種干凈衛生，能有效地減少防治病蟲的費用，管理簡單。

天然植物殺蟲劑

苦楝的根是苦的，軀干是苦的，枝葉是苦的，而浸透了苦汁的生命卻孕育出了清香的花朵；苦根、苦莖和苦果供人們提取苦楝素，呵護人類的健康；苦葉、苦皮配以鬧羊花、雷公藤，能制成植物農藥，保護農作物生長。苦楝樹，你“苦”的是自己，奉獻給人類的是香與甜!

隨著綠色農業及生態農業的發展，植物性殺蟲劑以低毒、無殘留等特點，備受人們的重視。從20世紀80年代起，我國學者先后發現并研究了苦楝活性物質對農業害蟲的毒殺作用，取得了大量的成果。苦楝的殺蟲作用是廣譜性的，表現為忌避、拒食、抑制昆蟲生長發育、觸殺及內吸致毒作用。殺蟲機理是作用于昆蟲神經肽，阻止昆蟲表皮幾丁質形成，或作用于昆蟲中樞神經系統，干擾昆蟲的“信息編碼”。研究人員認為，具有拒食活性的物質至少對昆蟲5種感受器受體產生刺激或抑制作用，改變取食信號，即直接地或間接地通過破壞昆蟲口器的化學感受器產生拒食，使農業害蟲不食而亡。苦楝素不會影響膽堿脂酶活性，因此對人及其他高等動物不會產生毒害作用。

目前，從苦楝果實中分離出了苦楝醇、苦楝新醇、苦楝二醇、苦楝三醇等化合物，其中苦楝三醇對沙漠蝗的生物活性較強，可用于防治棉鈴蟲、蚜蟲、小菜蛾、甜菜夜蛾、地老虎、菜青蟲、馬鈴薯瓢蟲、螨類、葉蟬、潛葉蠅和各種粉虱等100多種作物害蟲。

苦楝素作為一種無公害高效植物殺蟲劑，有種核油、楝素乳油、苦楝柴油等多種制劑。

制作苦楝水提物：去除苦楝果果肉，洗凈，把種子存放于通風處。需要時，將種子去殼弄碎，包布內，在水桶內浸泡24小時。比例為每升水浸25～50克。用這樣制成的浸液防治菜青蟲、瓜葉甲、蝗蟲非常有效。

把5千克苦楝果粉用布包裹，浸泡在水桶內12小時，用力擠壓布包。另用少許水溶化10千克肥皂，倒入桶內，充分攪拌，加水使藥液量達到100升，噴霧防治玉米螟效果極佳。

制作苦楝油：苦楝果去殼，放入舀內搗碎，成棕色糊狀，加水團成球，在盆內揉捏，直到表面滲出植物油，然后用力壓，滴出油。用這種方法，1千克苦楝籽仁可提出100～150毫升苦楝油。用少量肥皂水乳化苦楝油，加水稀釋成100～200倍液，能有效防治螨類和飛虱。(文章代碼：0222)

責任編輯張田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