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低收入群體的生活狀況不容樂觀,他們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生活窘迫,僅有的收入只能維持溫飽,他們常常為看不起病而犯愁,高樓大廈更是“黃粱一夢”。而政府現有的救助力度有限,保障也是杯水車薪。
場景一:天津市河西區秀峰里社區
狀況:下崗失業靠打工勉強度日,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喬洪杰,今年49歲,是一名下崗失業人員,原是天津市棉紡二廠的職工,妻子馬淑萍49歲,是天津市棉紡四廠的職工,現在夫妻雙下崗。他平時在天津財經大學打工,在澡堂子做清潔工,一個月360元;兒子在超市打工,一個月900元。妻子1990年代失業時不到40歲,當時拿了4900元就被廠里“一腳踢”了,現有病不能工作。
在喬洪杰家,一家三口擠在20多平方米的破房子里,廚房當成20多歲兒子的臥室,兩平方米的涼臺成了灶臺。民政部門每月給他458元住房補貼。家里沒有什么值錢的家具,唯一一臺舊空調還是工友送的,年久失修,漏水不能用。
現在他主要靠夫妻雙方的哥哥、姐姐幫一點,不然生活過不下去。他說:“像我這樣還有收入的,比起吃低保的困難戶還要好一些。”
華延友原來在天津市河西區同樂食品廠干裝卸工,1994年時因工傷損傷了頸椎,由于當時廠里怕出工傷會影響全廠的獎金,于是廠里沒有報工傷,而是把他送到了醫院治療,后來廠里拿不出錢,他只能回家養病。企業改制時,廠里給他補償了7000元就不再管了,現在他什么保障都沒有。由于頸椎的傷勢嚴重,他已經失去了勞動能力。全家就靠著妻子開間小理發店,一個月1000多元的收入勉強度日。
——秀峰里小區居民共有2200多戶,其中843人沒有工作,78人殘疾,80來戶享受低保。這里是天津市低收入群體主要聚居區,小海地居住區大約有15萬人,他們大都是低收入家庭。
——目前,60%的人低于1.9萬元的天津城市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標準。現在,天津市仍有17萬戶居民的人均收入在最低生活保障線以下,他們靠吃低保來維持生計。2009牟天津市的最低生活保障為430元。
場景二:上海市閘北區交通社區
狀況:生活難上難,只能住在棚戶區
一大片棚戶區大部分是兩三層的居民樓。已有40多年的歷史,十分破舊,屋檐用石棉瓦搭建,上面壓著磚頭瓦塊。住戶門前或巷道里搭建了大量的違章建筑。如果發生火災,消防車注定是進不來的。而與社區一路之隔的是“城上城”高檔社區,高聳的樓房十分鮮亮。高樓大廈下,棚戶區顯得格外低矮、難堪。
范浩然的家住在一樓,十分潮濕,有一股明顯的霉味。臥室里有一張大床,是范浩然睡的。床的旁邊,兩張凳子撐起一塊小小的木板,這就是他媽媽的“床”。范浩然說,冬天媽媽和他就擠在大床上。屋子里唯一顯得較新的就是一副拐杖和一架輪椅。在飯桌上,擺著三個盤子,這是媽媽在打工的公司里捎回來吃的飯菜。
范浩然今年22歲,8歲時,父親去世。2006年他患上了強直性脊柱炎,需要人工置換髖關節,家里拿不出錢給他治病,結果他在床上躺了近3年。去年,在上海市民幫扶資金會出資8萬元的幫扶下,范浩然成功做了手術,服務中心還補助了1萬元用于營養補貼,現在他已經能站起來了。
他媽媽說,現在家庭收入有三方面,一是每個月1000元的退休金,二是政府補助給范浩然的520元重殘無業補貼,三是她在上海貝爾公司做清潔工,一個月有1000元I資,合計2500多元。而家里每月的生活開銷主要有四方面,一是500元的租房費,二是500元的藥費,三是100多元的電、水、煤氣費,四是800元左右的飯費。算下來,收入和支出差不多,攢不下什么錢。
現在最大的困難是住房,這里聽說快要拆遷了,他們就沒有地方可去了。“盡管房子是差的,但如果換地方,房租就沒有這么便宜!這樣的話,吃飯都難了!”
——在交通社區,2200多戶中有177戶在享受低保。像范浩然這樣因病致貧的家庭,有一定的代表性。社區大多是因為年齡大找不到工作的,有的是雙失業,還有因病致貧、失業的。
——截至2009年7月,閘北區享受低保的人口有2,6萬多人,占全區72萬戶籍人口的3 6%。低保邊緣戶的人數是低保戶總數的3倍。有各種低收入的人群,經濟條件都非常差。
場景三:溫州市職業介紹指導服務中心
狀況:外來務工人員在溫州艱難討生活
王偉來自湖北省荊州市,今年40歲,原來在荊州市的一家棉紡廠工作了十幾年,1994年時企業不景氣他被辭退,下崗后一直靠做零活和做小生意為生。一個月前他一個人來到溫州。
來到溫州后才發現這里的大公司很少,都是家庭式的作坊和小廠,每個企業基本上都要工作十幾個小時,工廠環境也很差,炎熱天氣里車間溫度特別高。住宿條件也比較差,一個大房間里住一二十人,最小的房間也有8個人,房間里就是光板床,褥子、涼席都要自帶,連電風扇都沒有。他也曾經問過企業是否能提供醫保、社保什么的,但是面試的企業除了告知工作時間、住宿、加班等,對保障基本閉口不談。
王偉說,他本來還懷著找個好工作的想法,結果一個月內都沒有找到活,只做了兩次零工,給學校和移動基站刷油漆,總共干了4天,給了300元工錢。現在一天的生活費也要三四十元,他從家里帶來的一點錢花得也差不多了。
“現在我想找個哪怕差點的、但時間能長點的工作,咬牙也做了。”王偉說,“我心里很著急,今年過年前如果賺了錢就回去,賺得少就干脆在這里。”王偉說,在溫州這邊他感過一次冒,但是大醫院太貴根本看不起,他只能去旁邊的小診所買藥,總共花了32元。這周圍的小診所很多,都是打工的人去看病。
——溫州市外來務工人員有327萬人,在溫州各類用工單位中,農民工占到了80%~90%,其中中小企業的一線員工幾乎都是外來農民工。
企業用工管理不規范,勞動時間長、工作環境差。用人單位平均用工時間長達10個小時,重活、臟活、難活、險活大都是農民工承攬,少數單位根本沒有安全保護措施,對農民工的人身安全構成威脅。
——目前在溫州享受勞動保障的外來務工人員所占比例很低,最多有30%的工人享受社會保障。
專家點評:盡早建設“生活大國”
加快推進國民收入分配體制改革,提高國民消費能力,從“民生”中要生產力,盡早實現我國從“生產大國”向“生活大國”、“制造大國”向“消費大國”的轉變。
建設“生活大國”,就是在國民經濟發展到一定水平后,國家要著眼于實現國民經濟持續發展、國民生活質量不斷提高的需要,通過加強政府公共服務,擴大公共產品供給,提高國民福利水平。促進國民經濟與居民收入、生活水平協調并進。這一階段的突出特征,一是獨立住宅、汽車、各種家用電器等耐用消費品普及化,二是社會結構的變化,包括新的中產階級形成、專業人員及白領職業隊伍迅速擴大、加速城市化和城市人口居住郊區化等。
世界多數國家在向現代經濟社會結構轉型過程中,出現了成功轉型與停滯不前的兩種案例。西方發達國家在轉型中“福利國家”理念驟然強化。美國在上世紀大蕭條時期,通過羅斯福新政提高社會救濟、調整勞資關系、擴大內需,成功擺脫困境。反之,以巴西、阿根廷等為代表的拉美國家,上世紀90年代進入中等收入國家行列,人均GDP相繼達到或接近5000美元,此后長期停滯不前,甚至出現倒退,被稱為“拉美陷阱”。這些國家大幅度削減關稅,過度依賴出口,內需不足;國民收入結構不合理,輕視民生問題導致貧富差距過大,社會矛盾增多,城郊出現大量失地農民、貧民窟。
這些經驗教訓值得汲取。建設“生活大國”必須首先解決國民收入分配結構不合理的問題。從國民收入分配看,近十幾年來,居民收入占國民總收入比重不斷下降,政府、企業比重不斷上升;從國民收入支出來看,我國投資率近十幾年來持續攀升,從“六五”到“十五”期間,高出世界平均水平一倍;消費率卻持續下降并嚴重偏低,遠遠低于同期世界平均水平。
值得注意的是,從再分配調節來看,政府再分配中的收入來源主要是社會保險繳款和收入稅,支出主要是社會福利支出。從1992年到2005年,政府再分配收入在任何一年都高于再分配支出,有的年份高出一倍以上,說明政府并未發揮再分配功能調節全社會收入分配結構的作用,政府再分配中籌集的收入,近一半用作與社會福利無關的用途。
必須從民生出發建設“生活大國”、“消費大國”,改革國民收入分配體制,調整國民收入分配結構,擴大中等收入群體,打造橄欖形社會結構。在今后內需達到一定水平后,逐步降低出口退稅率,將用于支持出口、補貼外國消費者的錢用于支持消費、補貼國內消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