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建偉
摘要: 作者從新古典經濟學和新制度經濟學理論的對比中,闡述了產權、企業理論與國企改革的密切關系及內涵的區別。以產權理論中產權的概念為基礎,分析了產權與所有權、財產產權與企業產權的差異及兩者差異對企業理論的影響。從國企的定位,產權與所有權的差異等角度對國企改革問題進行了解釋。表明其認為產品與要素市場自由化后,國企制度相對于其他經濟制度的效率低下問題過于明顯,解決產權問題是提高效率的關鍵論點。
關鍵詞: 國企;改革;產權問題
中圖分類號:F123.17 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2—2589(2009)31—0074—02
一、新制度經濟學的產權與企業理論
在過去的兩個世紀里,經濟學家把經濟當作一種市場體系來研究,并認為它可以向以市場原則為依據的人類行為提供全面的解釋。傳統的新古典經濟學研究框架是以下列基本事實為出發點:在一個樣樣東西都稀缺的世界上,人們必須做出各種選擇。經濟學就是指導人們有效的配置稀缺資源,以便達到一個或幾個通常同樣可取的目標,換句話說,現代經濟學基本上是一種在汲取稀缺或受到限制的資源的條件下做出理性選擇或決策的科學。隨著研究的深入,學者們的關注重點從資源轉移到了資本,又從資本轉移到了技術,在對技術變遷的根源研究中,學者們開始關注制度——有理性的人們試圖最大限度增加其利益的結果,并形成了制度是對一國經濟發展有重要作用的內生變量的觀點。
制度分析領域中,新制度經濟學占據主導地位,在新制度經濟學中,產權理論與企業理論是與國企改革問題關系密切,但其內涵又有所區別的兩個研究領域。
產權理論中的產權概念是復雜的,一方面產權與所有權并不等同,另一方面物品(財產)的產權又與企業產權在實質上也不同。在一般意義上,所有權強調的是所屬關系,即“一切有價值的東西(包括有形物品和技能、努力程度那樣的無形物)都有所有主,而且所有主的控制權與傳統經濟理論中的激勵假定一致,與稀缺、理性一樣作為經濟學的基礎。”而產權則是指“一種通過社會強制而實現的對某種經濟物品的多種用途進行選擇的權利”,強調的是對物品的占有、使用、收益,尤其是轉讓權。因此,我們認為,所有權強調的是經濟活動未發生前、尤其是交易活動未發生前的初始產權配置情況,強調的是物品的歸屬,以及由這種歸屬所帶來的其它權利,核心在于物品與所有者之間確定無疑的所有關系。而產權概念強調的是實際經濟運行中,經濟物品存在多種用途,多種用途會帶來不同的價值,即物品的使用者與物品的關系。由于使用者與所有者并不一定重合,從而使得物品如何使用成為一個需要探討的問題。實際經濟運行環境的特征為:各個經濟行為主體信息不充分、對交易行為的不完備規范、行為體有限理性,這些特征導致交易費用為正。在交易費用為正的世界中,實現稀缺物品的最優配置需要進行物品的“跨越知識邊界的轉移”(在不同要素擁有者之間的轉移)。需要注意的是,這種轉移并不一定伴隨所有者的變化,而是按照“出價高者得”或者“所有者收益最大化”的原則,進行自由配置,即進行產權的自由分配。在大陸法系中,所有權與產權的區別最為明顯,產權被理解為一個產權束,即某個經濟物品對應無數個產權。由此,我們可以了解,所有權與產權概念區別較為明顯,對于我國而言,所有權可以在立法中進行詳細規定,而產權只可能在實際的經濟活動中進行配置。立法只是改變不同經濟行為體圍繞此產權進行博弈時的規則與報償結構,并不直接決定產權配置結果。
另一個區別即財產產權與企業產權的區別,財產產權在具體的經濟實踐中,即體現為普通的有關財產的占有、使用、收益、轉讓權利。而企業產權則還包括更重要的企業的“剩余索取權”、“剩余控制權”,所謂剩余索取權是相對于合同收益權而言的,即企業收入在扣除所有固定合同收入(如原材料成本、固定工資、利息等)的余額(“利潤”)的要求權。企業的剩余索取權也即企業的風險承擔者,因為剩余具有不確定性,且在固定合同索取被支付前理論上無法實現,只有企業的風險承擔者使用其合同內沒有具體、詳細規定的活動的決策權才可獲得,即剩余索取權的實現必須通過企業家的主動經營活動來實現。
這兩個區別對企業理論的影響在于:首先,所有權與產權的區別導致,在交易費用為正市場環境下,所有權擁有者不一定與產權所有者緊密相關,且這種不緊密相關是有效率的,為了避免產權所有者的“道德風險”,需要建立有效率的“委托—代理”關系以約束產權所有者損害所有權擁有者利益的行為。這種“委托—代理”關系的實質是所有權擁有者與產權所有者間的對使用該經濟物品的收益的分配,由于此種收益在市場中具有高度的不確定性,且收益本身也相當意義上是一種對未來的預期,則這種分配在相當意義上也是不確定的,或者說是靈活變化中的在所有權擁有者與產權所有者之間的長期博弈。其次,財產產權與企業產權的區別使得,企業家的剩余索取權成為保障企業利潤的重要條件,但這種索取權對應為承擔企業風險的企業家的日常經營決策行為,對其決策行為的約束也就是對剩余索取權以及企業利潤的約束,從企業家角度來看,最大化其收益的行為是要求最大化的決策自由,但高度決策自由不僅帶來日常經營活動的風險,也容易損害要素所有者利益。但限制決策自由會減少企業利潤,也損害要素所有者利益。這個兩難的困境使得企業家的決策權處于一種靈活變化的調整狀態,是企業家與要素所有者在對利潤和風險的不斷評估中進行的長期博弈。以上講到的兩個長期博弈在企業理論中,即可歸納為——“不完全合約”。
開頭我們提到過企業既是一個組織,也是一個合約。從合約的角度來看,企業是一個在充滿不確定性的世界中協調約束各方行為的合約,它需要一個由參與合作的各方活動形成,介于市場和科層兩個極端之間的治理結構來管理、組織、支配。在企業所有制度外殼和不同要素、產權擁有者之間達成合約的底層中間,存在著大量私人和公共的關系合約網絡。這些不同期限和靈活性的關系性合約所組成的系統相互支持并共同支撐著企業制度外殼,使得整個企業內部就是一個交易無處不在的多邊關系合約網絡。從組織的角度來看,組織雖然是為了其成員的共同目標而服務的制度,但每一個成員都有其個體利益。個體利益與組織利益的可能的不協調就需要組織內部的成文或不成文的規則予以調節。
二、對國企改革問題的解釋
改革開放前,由于我國在經濟發展上選擇了“趕超戰略”,剩余所有權與控制權在政府手中的國有企業被大量建立。這些企業的實質只是一個個不同的生產車間,在理論上,只有中央政府有搞好企業的激勵。股份制改革后的國企依然沒有解決剩余所有、控制權問題,不僅經理是雇傭的,連本應由所有者擔當的董事、監事也絕大多數是被雇傭者,而且這種雇傭還是不經市場調節的特權式雇傭。他們的利益與目標不可能與作為最大化成員利益的某種組織的公司、擁有所有權“盒子”的政府相一致,從而致使國有資產流失現象較為嚴重。為解決這種資產流失狀況,盡量減少國有資產貶值,“管理層收購”作為一種備受爭議的特殊半私有化手段出臺。而大型的盈利國企也開始逐步上市,通過資本市場運作引入更多的一級、二級市場股票持有者的監督從而緩解“委托—代理”問題。從新制度經濟學角度觀察國企改革的歷史,我們看到的是一幅關系性合約網絡的重建、調整過程以及該過程中的復雜的利益調節過程。
我們所稱的“國企”,是指組織協調這些生產要素的相互關系,通過科層制下達命令配置稀缺資源,支付組織成本替代市場成本以最終節省交易成本的一整套關系性和約網絡—制度。而上文中提到的兩個“區別”——產權與所有權的區別,企業所有權與物品所有權的區別對整個國企制度有特殊的影響,第一個區別使得“委托代理”問題出現,產權所有者與所有權擁有者之間的談判成本成為問題,并最終致使無法出現單純的產權所有者與所有權擁有者(為節省談判成本以盡快達成協議,組織生產對最終產品進行利益分配),即出現“產權不清晰”問題,但這種不清晰對于企業內部而言可能是有效率的。第二個區別使得剩余索取權成為各方矚目的焦點,國企中的風險決策者由于不確定自己的未來收益如何,從而不愿意做出積極的決策以在一定的風險下獲取跨期收益,這也致使企業的投資行為被高度扭曲以至于產生類似第一個區別的作用——無法產生真正意義上的國企經理人。
在企業理論內,從組織角度理解國企行為的關鍵在于不可以把國企看成分析的基本單位,而應該按照對最終產品的貢獻劃分為多個要素所有群體進行分析,而組織內的多群體復雜博弈往往使得各方關注于相對、短期、零和收益,致使企業內談判成本增高,科層制管理讓位于多重討價還價博弈,從而支付組織成本同時,再次支配市場成本,致使企業內總交易成本增加,效率降低。從合約角度理解國企行為的重點在于強調多重合約網絡的不完全性,這種不完全體現為:國企中不同利益主體的合約可以沖突;合約的訂立和執行無法得到保障;對合約的解釋的隨機性;合約本身可能高度非理性。在這個意義上來看,國企面臨著減少不必要博弈過程,降低交易成本,建立彈性穩定兼備的合約體系的課題。
當然從以上分析來看,所謂國企問題如果單純從國企內部看,并不一定是無效率的或者說不可接受的。問題在于產品與要素市場自由化后,國企制度相對于其他經濟制度的效率低下問題過于明顯,包括資本在內的一切要素都會盡可能的向可獲更多回報的地方轉移,從而致使國企尤其是不處于壟斷保護下(無論是強制性的國家政策,還是長期的網絡投資)的國企生存出現困難。而進行企業制度變遷的成本與企業現有制度的能力成反比,則當生存困難時,制度無法動員足夠資源維持,競爭性的市場本身會促發要素擁有者建立新的制度。從長遠來看,半私有化乃至于私有化也許并不是國企改革的終點,國企制度變遷也是一個連續的過程,只要競爭和追求最大自身收益的要素擁有者存在,制度變遷就會不可避免,這不僅包括傳統國企制度,也包括現代企業制度乃至私有制本身。(責任編輯/ 吳鳳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