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車禍

郭新貴

林寶有一輛二手小面包車。這天中午，朋友請他在飯店吃了飯，在開車往回走的路上，突然看到有個人跑了過來，他急忙剎車，可那人還是倒在了他的車前。他跳下車來，到前面一看，只見那人仰面朝天倒在了馬路上，鮮血四溢，把路面染紅了一大片。那人的身上全是血，就連胳膊上的文刺都被血模糊了。看流出的那些血，林寶就知道，那人完了。林寶嚇呆了，他想，我這輛破車滿打滿算也值不了幾個錢，自己又是酒后駕車，劃分責任自己肯定占大頭，就是傾家蕩產也賠不起呀!一念之差，他一頭鉆進了圍觀的人群，轉眼溜走了。

肇事棄車逃逸后，林寶踏上了去南方的火車。他心神不安，坐在座位上總是東張西望，生怕有人來抓他，如驚弓之鳥一般。夜深了，他怎么也睡不著。這時，他突然看到有幾個警察從前面走過來，嚇得他心驚肉跳，趕緊站起身來向后面溜去。來到廁所跟前，見里面正巧沒人，就鉆了進去，把門“啪”的一聲扣死了。他在廁所里整整蹲了一個小時，才戰戰兢兢地把門閃開一條小縫，見車廂里什么事也沒有。

30個小時后，列車停在了一個大城市的車站。林寶下車后，總覺得有人在后面盯著他，處處提心吊膽。幾天后，他在建筑工地上找到了一份出體力的工作，便一心一意地干了起來。他想，工地是個安全的地方，沒人能發現他，因而他從不外出，就是休息日也不離工棚。可是有一天下班的時候，他遠遠地看到工棚被幾個荷槍實彈的警察包圍了，他心里一抖，說壞了，肯定是來抓自己的。他轉身就跑，工棚里的東西不要了，一個月的工資也不能去支取了，好在身上還有點錢，他連夜來到了另外的一個城市。沒想到這個城市警察特多，到處都閃動著大蓋帽。他不得不東躲西藏，過著人不人鬼不鬼的逃亡日子，沒多長時間就再也支持不住了，拿出了身上剩下的錢，買了一張返程車票。

林寶又回到了生他養他的城市，一下車，他就到交警大隊投案自首。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交警大隊的人說沒有人報案。林寶說：“我撞死了人，又肇事逃逸，你們把我抓起來吧。”人家卻說：“我們沒有證據，不能抓你，你先回去吧，等我們弄清了情況再通知你。”

自首還得等著，世界上竟有這等事。林寶越來越糊涂了，明明我撞死了人，可怎么就沒人報案呢?這么說，我這些天的逃亡是“自作多情”了?他如釋重負，回到了家，一仰躺在床上，眼睛一合就睡著了。這是他出事以來睡得最香甜的一覺，他做了一個美好的夢，夢到自己坐著飛機去旅行。飛機正飛著，就見一個恐怖分子沖到了過道上，舉起炸藥包就拉著了導火索，只聽“砰”的一聲巨響，震得山搖地動。林寶一激靈睜開了眼睛，原來是房門已被踹開，幾個防暴警察一股腦地沖了進來，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喊聲如同雷鳴一般：“不許動!”林寶還沒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早已被戴上了手銬，拉進了警車。

到了公安局，還沒等對林寶進行審訊，他自己就先嚷上了：“昨天我自首你們說沒有證據，今天一大早又興師動眾地來抓我，你們是怎么回事呀?”一個警察問他：“自首，你到哪去自首了?”

“交警大隊呀。”

那警察冷冷一笑，說：“那是你去錯了地方。我問你，昨天上午10點鐘的時候，你在干什么?”

“昨天上午10點?”林寶想了想說，“昨天上午10點我正在交警大隊呀，我不是說我自首去了嗎?不信你去問他們。”

隨后，林寶被押在一間屋子里，時間不長，就有人把他領了出去，解去了手銬。這時警察們對他的態度有了很大的改變，解釋說：“昨天上午10點鐘，有個歹徒持槍搶劫了一家金店，還殺死了三個人，作案后開車離去。在我們追捕時，他棄車而逃，我們根據車牌號找到了你。可據調查，你沒有作案時間，但你必須如實交代，你的車交給誰了?”

原來是這么回事，林寶一肚子的委屈，他說：“我昨天要自首，就是車的事，可他們說沒證據，讓我回家等，現在我又成了殺人搶劫嫌疑犯，我說你們這些警察是怎么搞的?”

“這是兩碼子事。你說你的車到底交給誰了?”

林寶就把自己肇事逃逸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述說了一遍，最后他說，“那輛車在誰手里，到現在我也不知道。”警察問他：“被你撞倒的那個人有什么特征?”林寶說：“當時我非常緊張，那人全身是血，我沒注意他有什么特征……對了，那人的右胳臂上好像有文刺，對，是一條蛇。”

根據林寶提供的重要線索，那個兇狠的歹徒很快就落入了法網，他竟是被林寶“撞死”的那個人。知道這事后，林寶更糊涂了，明明我把他撞死了，他怎么又活了?警察把實情告訴了林寶：“那天你根本沒有撞著那個人，他是故意倒在地上要訛你，見你跑了，他就把你的車開走了。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能占了這么大的一個便宜，樂得不得了。同志，這可是個教訓呀!”

林寶搖著腦袋說：“不可能不可能，當時我清楚地看到血流了一地，他要是沒受傷哪有那么多的血?”

“那是他拿的豬血。”

“啊!”這時林寶腸子都悔青了。

因為林寶的車已成了“作案工具”，能不能返還給他還很難說，但他也不想要了，就權當是對自己“肇事逃逸”的惡劣行為埋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