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路決定出路

周其仁/文 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院長

這次金融和經濟危機，中國受害嚴重，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原來一直潛伏的一個大問題如今徹底暴露了。這個問題就是外向依存度過高。據統計，我們的出口和進口加起來占到GDP的60%～70%，非常嚴重，非常值得反思。

我反復研究，發現商路是一個關鍵原因。

我們想想，中國出口依賴主要是民營企業，占很大比例，甚至很多中小企業都只做單一的進出口，不做本土市場。為什么？因為國內商路難。

什么是商路，狹義說就是商業網絡，商業通道，廣義說就是商業環境，商業文明。

我們經過30年努力，有了市場經濟，但還沒有真正建設起通暢的商業網絡，規范的商業環境和商業文明。

我跟蹤過很多企業，它們原來大多數都是從做內需起家的，但上世紀90年代出現一個大轉折：我們真正建立市場經濟后，國際大訂單涌進來了。這時候，我們的企業不得不抉擇：對內還是對外。

對外，雖然利薄，但量大，路通，只要集中精力把產品做好，后面的事情都不用管。因為國際市場有累積了上百年的商業文明、商業通道。訂單的背后是一個龐大、細致、成熟的商業網絡，商品一放進去，銷路就豁然開朗。

對內就不同，你要很辛苦地開拓市場，很費心地拉關系，交易費用太高，精力太分散。

結果，很多原來對內的企業嘗試對外之后，就迅速下決心轉型，于是，我們很快看到“中國制造”遍及全球，我們很快外匯儲備全球第一，但與此同時，我們的外向依賴也愈發嚴重，我們很多企業只會做外單，而且只會做代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