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

養鹿場圍著低矮的石墻，空氣里有一股特別的氣味，腥腥騷騷的，接待員說：那是鹿兒的氣味。都喜歡看鹿兒，喂鹿，撫著鹿兒拍照。

接待員的講解像留聲帶，背誦著鹿兒的資料：一頭鹿可以活上二十多年，雄鹿的嫩角叫鹿茸，藥用價值很高，一般來說，四五歲到十二三歲，雄鹿長得最好，每年砍一次……雌鹿的嫩角只有12寸來長，好像兩枚乳白色的頭飾，帶茸毛、含血液的鹿角，都送到制藥工廠去了……

接待員繼續他留聲帶似的講解：鹿兒全身都是寶，筋骨、尾巴……可制藥，鹿肉可吃……每年春后交配，雄鹿展開搏斗，打勝的才可以跟雌鹿交配……在采購室看到錦盒里的鹿角，干硬的角上纏有紅紙條，列明重量和售價，略略昏暗的燈光下，色澤沉呆。還有用盤子盛著的筋骨、尾巴和許多成藥，都是藥材的氣味，再沒有那股腥騷了。

都問鹿兒被砍角時痛不痛?接待員依然用留聲帶似的聲調答道：痛。怎會不痛呢!砍角時還會流血，幼鹿忍不住痛，會亂竄；年老的倒沒有多大掙扎，可還是痛的。都說太殘忍了。

留聲帶卻播放著藥用功能：鹿茸主治虛勞贏瘦、腎虛耳鳴、腰膝酸軟、眩昏、目睹、陽痿、子宮虛冷……從燈光昏沉的采購室走出來，陰冷的前院有微暖的日光，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漸漸濃郁起來的腥騷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