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經濟將面臨政策性“大放緩”

隨著美國政府7000億美元金融拯救方案的落實，金融體系的最壞時期應該已經過去，但實體經濟的衰退才剛剛開始。

銀行得救了，銀行家們卻并不愿意將央行注資所產生的資金流動性傳遞到實體經濟，為有需要的企業和個人提供貸款。雖然政策利率接近于零，商業利率仍居高不下，信貸尺度極其嚴苛，迫使整個經濟繼續減債，拉低有效需求。

以汽車業為例，由于債券市場融資困難，底特律汽車商被迫大幅調高汽車貸款的信貸評分標準，將全國46％的潛在購車人拒之門外。不僅汽車業，信用卡、住房按揭等其它領域也受到同樣的困擾。

最令人擔心的是勞工市場。美國的勞工就業人數較高峰期收縮了約1.1％，但是在過去九個經濟下行周期中，美國就業人數平均下降了2.1％。換言之，盡管金融市場血流成河，就業市場卻還面臨著相當一段時間的調整。而它對消費信心、房地產市道、銀行壞賬等方面的影響還會逐步浮現。

在信貸收縮和就業惡化的夾擊下，美國2008年第四季的經濟增長率估計在-4％左右，2009年第一季底甚至可能滑落至-5％到-6％。用危急來形容目前的美國經濟，毫不夸張。

特殊時期召喚特殊政策。美聯儲在減息、注資上可謂不遺余力，它在許多時候充當著第一救援人，而非最后救援人的角色。伯南克主持下的美聯儲的資產負債表由去年九月的8000億美元，膨脹到2.2萬億美元，并有機會升至4萬億美元。這個數字在經濟史上是一個創舉。

當然，刺激經濟的主角是財政政策。在奧巴馬今年1月20日宣誓就任美國總統之前，許多財政擴張政策的細節并不清晰。不過，從思路上看，奧巴馬會為中產階層永久性減稅，同時推出自艾森豪威爾時代以來最大規模的基礎設施建設。筆者估計，這種財政擴張的總規模可能達到1萬億-1.3萬億美元。

這些財政政策從2009年第二季底開始推出，GDP增長從今年下半年開始升至2.5％左右，至2010年，美國經濟可能增長3.5％-4％。不過這是一個奇怪的增長，是私人需求消失、公共開支激增下取得的增長。這種增長的效率和質量未必高，可持續性自然也是一個問號。

房地產是另一個可能出彩的領域。媒體報導美國政府有意通過干預市場，引導30年按揭利率下降到4.5％。如果屬實，必將為房地產市場帶來重大利好，它意味著美國91％的就業人口可以買得起住房。再加上國會可能推出的按揭債務重組安排，美國房市可望在2009年下半年或2010年初回穩。

經濟放緩、需求減少、信貸收縮、就業惡化、油價驟跌，將美國的物價水平由過熱拉至偏冷。美國的CPI預計在2009年夏季滑至-2％，扣除能源、食品的核心通脹則為1％，年底接近0。通脹的消失為聯儲超進取的貨幣擴張掃清了障礙，也使企業投資、個人消費變得更謹慎。

筆者認為，美國經濟可以在2009年下半年或2010年上半年重新恢復到比較強勁的增長狀態，但它幾乎是由政府和央行一手促成的。民間的“勒緊褲腰”和政府的“大灑金錢”形成鮮明的對照。然而政府行為無法永遠越俎代庖地替代民間經濟活動，而且政府眼下做得越多，便為日后美元、美債和美國的政府信用埋下越大的“定時炸彈”。

看來美國經濟短期的增長風險，似乎可以隨著政府、央行的超級救援行為而消退，但是長期的趨勢并沒有改變。美國經濟增長在相當長一段時期，應該低于潛在增長水平。也許美國將面臨的不是“大蕭條”，而是政策性擴張護衛下的“大放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