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菜衍生記

記得兒時，驚蟄一過，青菜就慢慢上市。母親成挑地買回家，一棵剖成四塊，掛在屋檐下晾。幾周后，又將晾干的青菜洗凈、再晾干，最后才裝入泡菜壇。

如今我也成了母親，而我母親早已往生。許是為了祭奠，許是忘不了光陰的味道，我也學著母親當年的手法泡青菜。置身城市的小屋中充滿濃郁的青菜香，于我倒是心曠神怡、享受無比。

泡青菜前，習慣剪凈指甲洗手，再用鹽搓洗青菜，然后在熱水里清洗，最后自然風干。裝菜入壇，記起當年母親不讓小孩在旁邊說話，尤其是不吉祥的話，似乎有些神秘。現在想來，不讓說話，是恐唾沫星兒濺進青菜里，至此敗了胃口。

洗完青菜，用黃酒涮洗干凈泡菜壇，把干青菜裝入層層壓緊，放一層青菜撒一層鹽和花椒。這樣的泡菜，從葉到柄都金黃燦爛、香味撲鼻。

夏季，食欲被酷熱帶走，就將泡菜剁碎了拌在粗糧里熬成泡菜粥。等食欲開了，用泡菜煮胡豆瓣兒湯、做酸辣魷魚，變著方兒的讓老公和女兒好好吃飯。冬天做酸菜魚，一家人圍著熱火鍋，鮮香味道彌散出一室溫暖，外面風雪再大也不怕。

女兒摟著我說，誰做的泡菜也沒有媽媽做的好吃。老公就馬上跟著湊熱鬧，我也最喜歡老婆的碎泡菜炒海椒，特別是從外地出差回來，第一想的就是它!我聽得心如蜜糖，對泡菜的熱情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嘗試做沖菜，將手指般粗細的青菜苔洗凈斬成寸段，焯下水，八成生，盛在海碗里。上面蓋上新鮮青菜葉，再扣上碗捂嚴實。兩三個小時后揭開拌鹽和醋就成了。挾一筷子咽下，一股辣味直沖腦門、鼻腔，眼淚“嘩”地就下來了，待10秒緩過氣后，又頓覺神清氣爽、渾身通泰。

單位里吃過我泡菜的女孩子，也鬧著要跟我學。時不時把她們的“成品”拿來讓我“打分”，我這個已婚姐姐，儼然成了這些丫頭眼里的“泡菜達人”。

其實，生為女人，就如我的那些泡菜。年輕時光鮮亮麗，在加入了歲月的鹽、時間的醋、生活的辣后，被百味雜陳的日子捂到發酵，再回首時雖早已沒有了綠的可愛，多的卻是種浸了五味的香，還有能將平淡生活提鮮的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