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房子哪有家?不是人們勢利,是房子關乎人生幸福。是資助哦。可不是貸款艷燕打電話給陸簫說要到玉清苑吃飯。陸簫說下了班我來接你。華艷燕說不必,我自己去。聽那聲調好像有點生氣,不過,在陸蕭耳朵里女友生氣時的語音也是很耐聽的,又柔又干凈,就像她這個人,越看越可心。
陸簫趕到玉清苑時,華艷燕已坐在靠窗的位置,無聊地玩著手機。陸簫一邊道歉一邊點菜,他知道她喜歡吃什么。服務生走后,陸簫端詳著女友,由衷地說這條黑裙子配你的膚色很合適。華艷燕淡淡地說黑裙子配所有的女性都合適,從16歲到80歲。陸簫笑了,輕輕握住華艷燕的手,問,燕子,什么事惹你不高興了?華艷燕無辜地說還能有什么事啊?陸簫拍拍腦門,哦,房子,是房子!然后陸簫開始向女友報告有關房子的進展,三環路金麥小區那套90平方米的房子已經訂下了,首付16萬元,月供2200元。華艷燕嘟起嘴抱怨,我知道,這又不是新聞。陸簫撓了撓頭說,首付呢,我爸媽答應資助10萬元,我們自己出6萬元。華艷燕瞪起好看的杏仁眼說是資助,不是貸款?陸簫說我爸媽又不是商業銀行。
菜上來了,華艷燕搓搓手,歡天喜地地說好餓啊,我要大吃一頓。陸簫關心地說不減肥了?華艷燕夾了一塊湯汁飽滿的咖喱雞塞進嘴里,含混地說今天不了,留給明天吧。
吃完飯,陸簫陪女友逛街,然后送女友回家,他也有三四天沒有到華家請安了。
房子的事,怎么都要扛下來
華家在新新大道旁,這一片是機關事業單位的住宅區,房子好,環境也不錯。華艷燕的母親尤芳看見女兒和即將成為女婿的陸簫回來了,又聽說已吃了飯,就埋怨陸簫不該在外面吃,花錢不說還不干凈。華艷燕的父親華建國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對女兒和陸簫點了點,算是打招呼。尤芳是個勤快的女人,她轉身進了廚房,很快就端了兩杯新榨的果汁出來,遞到女兒和陸簫手上。然后坐下來問陸簫房子的事進行得怎么樣了。陸簫一一做了匯報,對這個準丈母娘,他是有些懼怕的。
尤芳悠悠地說:其實呢,90平方米的房子不算大,真不算大,也就夠住而已。陸簫知道,華家的住房是200多平方米,只花了不到20萬元就買下來了,可他這樣的“80后”上哪兒去找這樣好的鐵飯碗,享用這樣優越的福利?尤芳又問,你只有十來萬塊的存款吧?陸簫點頭。尤芳撇了撇嘴,掐指算起來,裝修還算將就,可還要買家具、電器,以后還有2200元的月供,唉。她看一眼和華建國親親熱熱說話的女兒,一臉不滿。陸簫懂她的意思,最好16萬元的首付都由他的父母出,最最好是月供也都由他的父母——那兩頭倒霉的老黃牛一起背了算了。
陸簫坐在那里默默喝著果汁,什么味也沒有喝出來。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兩個普通中學的普通教師,吃了一輩子的粉筆灰,到頭來不但沒有享到獨生兒子的福,還得拿出畢生積蓄為兒子媳婦買房,他的心痛了一下。
華艷燕沒心沒肺地說,媽,那你和爸幫我們出6萬塊好不好?尤芳不滿女兒橫插一杠子,說向你爸要去,我沒錢!
華家的話語權永遠掌握在尤芳手里。客廳里除了電視的聲音就是尤芳的聲音。尤芳不知怎么就說到養育女兒的艱辛上了,說在懷燕子之前流產了兩個,懷燕子時為了保胎,在床上足足躺了兩個半月,上趟廁所都小心翼翼地捧著肚子,生怕心肝寶貝掉出來了。總算保住了,可她天生盆骨狹窄,醫生都勸她剖腹產,但她聽說自然生產對孩子有益,就堅持自己生。哎呀,那個痛啊,真是撕心裂肺啊,真是在地獄門口一腳門里一腳門外啊,真是兒奔生、娘奔死啊。尤芳說著說著眼圈都要紅了。
陸簫在一旁簡直就手足無措。他給尤芳端水,尤芳擋開了。他尷尬地放下水杯,如坐針氈,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半邊屁股掛在沙發邊緣。
尤芳哀怨地看看華建國,這個因一時之歡愉就給她帶來萬千痛苦的男人,又看看陸簫,這個即將奪走她九死一生生下來又千辛萬苦養育了23年的寶貝閨女的另一個男人,然后把華艷燕摟進自己的懷里,就像23年前抱著那個剛剛生出來的肉團團一樣,牽腸掛肚地長嘆一聲。
陸蕭知道,尤芳的言外之意是,我女兒是我的寶貝,我為了女兒付出不只一點點,所以,你要知道感恩。所以,房子的事,你怎么都要扛起來。
房產證上寫誰名字
房子終于買下來了。陸簫和華艷燕的結婚證也終于辦好了。在華建國的堅持下,華家出了6萬塊。
畢竟是女兒出嫁呀,華建國這樣對妻子說。尤芳低頭想了一下,說老華,不是我舍不得出錢,你滿世界看看,哪個女孩子找老公首先問的不是房子、車子、票子?這不是勢利,這是現實。還有,一個姑娘家的終身大事啊,不能掉價,不能跌份兒,何況我們只要了房子,還沒問車子、票子呢!
華建國說我看陸簫是個不錯的小伙子,厚道能干,知道心疼人,以后燕子不會受欺負,我們圖的不就是這個嗎?尤芳說你如果把自己便宜地送出去,再厚道的人都不會珍惜你的,像我當年,不知看上你哪點了,要錢沒錢,要房沒房,就因為你會寫幾首歪詩,就覺得你有才,就主動向你投懷送抱,所以幾十年了你都沒有覺得我有多么重要,所以我苦了一輩子,伺候了你一輩子……尤芳的眼睛又紅了。華建國趕緊安慰妻子,好了好了,以后都依你都依你。
買房時,房產證上寫誰的名字呢?當然,陸簫和華艷燕肯定是要寫上的,哪個在前呢?依理,陸家出了大頭,陸簫應該在前。可尤芳說我把一個人都給你了,你那點錢算什么?于是,華艷燕在前面,陸簫隨后。可陸簫父母出了10萬塊,還答應以后從工資里擠出錢來幫兒子、媳婦承擔1000至1200元的月供,他們要求也要寫上陸蕭爸爸的名字。這下尤芳不答應了,好歹我們家也出了6萬塊,那是不是要把我的名字也一起寫上去,順便再來個公證,證明房產證上各人出了多少錢,免得留下后患?這樣一來,事情變得復雜了。陸家父母指著兒子的頭罵,什么樣的人家不好找,偏找個又霸道又刻薄的,就知道欺侮我們老實人。兒子好歹不吭聲,索性沉默到底。權衡半天,陸家父母還是作罷了。
熱熱地喊一聲爸
買了房,接下來是裝修。裝修無小事。尤芳親自把關確定了裝修公司。本來陸簫摩拳擦掌要投入到裝修大事之中,可華艷燕提出要旅行結婚,她是個喜歡浪漫的女孩子,陸簫當然就依了她。那裝修由誰監督呢?自然就交給陸簫的父母了,因為他們有一個長長的暑假。
尤芳是不會干苦活累活的,但對裝修有高要求。她不好對親家指指點點,就對陸簫耳提面命,要求陸簫拿小本記下,以便于準確傳達:廚房和衛生間是重中之重,尤其是廚房的地磚一定要好,要耐磨耐用,還要便于做清潔;抽油煙機一定要買名牌,不然,以后一炒菜,滿屋飄油煙;對了,廚房吊柜,一定要買名牌,這是千萬馬虎不得的,名牌吊柜不僅要美觀大方,更在于設計合理,記下來沒有?衛生間的地磚、墻磚也一定要好,臉盆要名牌,坐便器當然也要名牌……對了,除廚房、衛生間外,一律裝實木地板,冬暖夏涼……嗯,洗衣機、冰箱、空調干脆跟我們家一樣,就買海爾的吧,貴是貴點,但質量好。
交代完,尤芳對陸簫說到時我來驗收,如果不合格,我是不會讓燕子踏進房子半步的。
陸簫額頭冒汗,想到存折上趴著的可憐巴巴的10萬元錢,又一口一口地倒吸涼氣。
華艷燕興高呆烈地為旅行結婚做準備,買衣服買帽子買包買鞋。好在岳父大人通情達理,悄悄給了燕子一萬塊錢,不然,陸簫這里不知又要流走多少銀子。這趟旅行結婚說起浪漫,可陸簫的心已經墜到了地平線以下,還沒出發就希望旅行快快結束,然后回來和爸媽一起并肩戰斗。
還是岳父好,送他們走時,把心事重重的女婿拉到一邊,說裝修的事他不會不管的,如果嚴重超支了,他會想辦法。陸簫詫異地看看岳父,他知道華家的經濟大權掌控在尤芳手里。華建國挺一挺胸脯說,放心,有辦法的,我是一家之主嘛!陸簫嗓門熱熱地喊了一聲爸,就跟喊自己的親生父親一樣,充滿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