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不墜青云志

萬伯翱

姜春云同志退休前曾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主管農業和生態環境的國務院副總理，退休后，不僅關注生態環境，著書立說，還在考察、治理自然生態的實踐中，經常有感而發吟唱詩詞。我曾讀到姜老的《赤峰防治沙化》一詩：

千丘杏花今又紅，萬壑驕楊葉正黃。

林網縱橫成阡陌，草灌緊鎖流沙浪。

一張藍圖繪到底，五十春秋鑄輝煌。

漠區泛起綠海洋，豈容沙暴再逞狂!

由此可見姜老對生態的關注和一往情深。前些時，我邀請姜老參加我們舉辦的活動，他很客氣地說：最近有早約定的會議，抱歉不能前往了，但他特別邀請我到他家聊天做客。

秋色漸濃的北京景色漸入四季中最佳季節，黃金時令了，果然是一派天高氣爽，風清云舒，我們驅車來到了中南海東邊姜春云同志家里，這是一座標準的北京四合院，秋花爭艷，海棠果實累累，著色紅的誘人。進入他的客廳首先進入眼簾的是一幅八尺有余的李苦禪弟子的花烏圖，青石和梅花構圖大氣，那五只黑色八哥也神態各異而栩栩如生。我們正品茗賞畫，只見姜老笑盈盈地走進來。握手，讓座，都是老熟人了。我還打趣：”您當副總理、副委員長大官時，我一次都未來打擾過，您退了，休閑了，我就會常來看您呀!”他笑著搖頭：“不要這樣講，歡迎!歡迎l都是老鄉嘛!你家老人身體好嗎?萬老都92歲高壽了吧!””是的，他還在堅持打網球和打橋牌呢!我每星期五必須去陪老爺子到網球場!”“好啊!好啊!老了有這樣的運動，老人就不孤獨了，而且一動一靜多么有益于身體健康啊!”

接著我們談到了他自己的健身方法，他說：“我不會打球、打牌，只是每天分三次就在院子里散步，每次45分鐘，每次可消耗掉幾百卡路里呢!，，姜老忙掏出身上的計數器說：“每天看書寫作累了，就去散散步，每天可達—萬步呢!這樣的慢運動很適合我。”

他特別談到了他的近作《中國生態演變與治理方略》。他這部心血之作已印刷了三版，有幾萬冊了，可見受到各界領導和讀者歡迎!他憂心忡忡地談到我國在經濟高速發展的同時，犧牲了大量農田、綠水和青山以--及動植物。西方發達社會在上世紀50年代就發現和關注到了這個關系到人類生存的大問題，就下決心治理，調整經濟結構，大力發展第三產業。經過近半個世紀的努力，他們開始享受到了今天的綠色成果。當我補充到：“魚兒又游回了泰晤士河。”“是啊!我知道。我還專程考察了解過英國倫敦的綜合治污方法和保護生態的措施呢!”我們還談到了我國著名的蘇州河和廣州的母親河一一珠江等河流湖泊，魚兒因污染消失和魚兒游回的事例!他送我的詩詞里還不止一次描繪祖國大好的生態景象，其中《興凱湖》這首詩中那優美的詩句更讓我記憶猶新：

“天際碧空云寫意，琴海浩淼浪卷堤。九龍吐水源流急，百里湖崗翠欲滴。濕地鳥群天倫樂，葦蒲魚蝦人棲息。天施這方神奇地，原始生態當珍惜。”

這位主管過農業和環保的副總理還非常痛心地說：“在山西考察時，由于城鎮小工業破壞生態資源的發展，使當地的環保遭到了嚴重的破壞，污染的環境使那些近50歲的人們，肺部已熏染為黑色了!有時竟招不到身體合格的青年入伍參軍了!”——他表情沉重，可以看出傷痛卻在他心中。

我們又找到了較高興的話題，我饒有興致的給他介紹起了《中國釣魚》。他欣然拿起《中國釣魚》雜志前后仔細翻看。這是10月份剛出版發行的，其中收有我兩篇文章，也是描繪釣魚人和環保的散文。他又拿起了我的新著《五十春秋》散文集，還不斷祝賀我的釣魚散文和文集成功!隨行的吉處長忙拍下了這些鏡頭。

當他得知我們希望得到他退休以后辛勤筆耕的兩部著作《中國生態演變與治理方略》和《償還生態欠債——人與自然和諧探索》時，老人欣然同意了，并戴上老花鏡一筆一劃地為我們簽名留念，使我們一行感到激動不已。

我問他：您為國家的發展操勞了大半生，本可以含飴弄孫、安享天倫之樂，為什么還要花費這么大的精力去編寫兩部近70萬字的學術著作呢?

姜春云的回答是：從情感上說，生態、環境已經與自己的工作生活融為一體，編寫這兩部專著是他多年的愿望。再就是客觀原因使然。當前生態、環境形勢嚴峻，事關國家命運、民族前途和人民的禍福，責任重大，包括我們退下來的老同志，都應當為之分憂。而從宏觀上全面、系統地論述中國自然生態問題的著作尚屬罕見。還有一個背景，就是黨中央先后做出了樹立和落實以人為本，全面、協調、可持續的科學發展觀，以及“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等重大戰略決策，而“統籌人與自然和諧發展”、處理好發展與生態的關系是其中的要義。在這些情理推動下，在充分調研、收集資料的基礎上，我才以課題形式約請了部分專家參與研究，經過幾年的努力，編寫出版了這兩部專著。

我們信步走到院子里，想不到西廂房門前一汪清泉似的水中錦鯉上下翻滾游動著，漣漪不斷地波動著，令人駐足而甚喜這風沙之城、旱地京城竟有如此生靈活現眼前。他忙喜悅地說：“這是從玉泉山水中釣起來的，已在這里活了幾年了呢!冬天我們把魚兒搬回屋里以免凍死，春天再放回，只要用心呵護，它們生命力可頑強了!”

海棠樹下，果子碰到了我的頭。我不客氣了，未經主人批準，我摘下在春天大花朵中孕育的中心果，這通常是果樹中最大最好吃的果實，我用手擦去果霜就咬吞了起來。霎時果汁四溢，真甜，這就是北京著名的西府海棠果啊!小時候，胡同里常有小販四季叫賣用糖水略加泡制的西府海棠果，這些是那個年代讓小孩們雀躍的可口食品，他們常常圍著小販，用鋼蹦購買解饞呢!

園子北屋前種了大白菜、白蘿卜和韭菜，正顯碧綠而生機盎然。這時姜副總理的夫人也出來了，她笑呵呵地說：“你叫伯翱吧!我看過你在雜志上寫追憶籃球巨人穆鐵柱的文章，寫得不錯。”說到蔬菜，她說她指導家里種的這點菜沒有任何化肥和農藥，是真正的綠色食品!

是啊，姜老在他的著作中曾指出：“世界上一切文明的共同基礎是生態文明”。這位近8 0歲的長者還特別警告后代子孫：自然生態惡化幾乎是世界上一切古代文明消亡的根本原因!

歸來途中，我吟唱他所贈書中詩詞：

“梅嶺九頂聚首，溝河縱橫匯清流。蘆葦叢生。菰蒲盈洲，古木蒼幽。幾時結伴，打草撈魚，戲水暢游。”

(《水龍吟·鄉情》)這是姜老憧憬的生態和諧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