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原西安日報社總編輯馬師雄相遇是在1970年一次市委召開的對臺宣傳工作會議上。我當時是西安制藥廠的宣傳科長,師雄是《西安日報》的編輯。我們同住一間房,他不善言詞,我“察顏觀色”,覺得這位“陜北佬”可交,就相識相知,成了摯友。
在與師雄近40年的交往中,我珍藏了師雄的一摞來信。這些來信,透析出他對我的幫助、關懷,折射出他的職業道德、編輯思想、新聞觀點、價值取向和寫作經驗,我深受啟發。他在當編輯時,對我的稿子既嚴格要求又耐心指導。比如,上世紀80年代末,一次我寫了《閑人太多》的言論稿,他來信說:“此文不用為宜。‘閑人’多現象是有的,且普遍,是一大弊端。現在整頓要緊,過程中的問題讓過程解決吧!”又一次,我寫了一則《清廉與安定》的言論,他來信指出:“文中懲貪獎廉,似乎所見流于一般,如能寫出點與眾不同的見解來,豈不更好些。”又說:“言論要寫得讓人指責某種不良現象,而不是某人某單位。”他希望我多讀些書,增加知識厚度。具體推薦莫小米的散文集,讓我學習莫小米的寫作技巧。他強調,寫好言論,思維方式至關重要,他主張新型思維不是“新新人類”的那種思維,而是把傳統觀念與現代意識交匯起來的創新思維,傳統而不僵化,現代又不偏頗。這些思想對我的寫作長期起作用。我能在《中國青年報》名牌雜文欄目“求實篇”連續10年每年發表五六篇雜文,正是把傳統觀念與現代意識交匯起來的思維成果。
特別令我難忘的是,師雄圓了我的新聞夢。我自小就有個記者夢,因為種種原因不能圓夢,只能堅持業余新聞寫作。我退休后,1998年10月的一天,時任《西安晚報》總編輯的馬師雄電話約我速到報社,對我說:“晚報‘古城論語’欄目急需編輯,請你來報社工作,一來發揮你的特長,二來可以增加一點收入。”我當即就欣然同意。第二天就上班,主持《西安晚報》的“古城論語”和《西安晚報》的“凡人快語”兩個言論欄目。走進新聞大廈,我有一種自己才能理解的滿足感:算不上大器晚成,卻也圓了編輯夢。印度哲學家奧修說:“人的最大需要是被需要,如果有人需要你,你就覺得滿足,但是如果整個的存在都需要你,那么你的喜樂是無限的。”老了老了,報社還需要我,自然感到滿足和喜悅。我在報社四年,與師雄朝夕相處,更是得到他的直接關心和指導,他反復要求我,角色變換了,再不能像業余作者那樣按自己的興趣好惡來編稿子,要服從宣傳大局,著眼讀者需求,既要唱響主旋律,又要服從政治紀律;既要領導滿意,又要讀者愛讀。我力求達到這種要求,我把師雄的編輯意圖具體化為我的編輯思路:著邊際,關痛癢,言路寬,文路雜,實話實說,貼近百姓。因此,對我主持的欄目,領導和群眾都比較滿意。
師雄對我的生活很關心,在報社“打工”期間,他在權限內能解決的問題盡可能解決,如編輯費等。我母親去世時,他還拿自己的錢給我補貼。我從報社回來后,他幾乎每年春節都到家來看望我。去年春節還給我送來一幅墨寶:“若失財產一無所失,若失健康略有所失,若失品格一切皆失。”這是歌德的名言,我愿與師雄共同牢記并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