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特別黨員”揭秘

根據間諜守則第一款第一條，最好的潛伏者是最不引人矚目的人。但是在國共兩黨的秘密戰線上，中共卻反其道而行之，將一批有聲望、有地位的國民黨員或民主人士發展成“潛伏者”。這些人沒有黨證，也沒有必備的入黨程序，從不過什么組織生活，在黨內也只有最高級別的領導人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他們從事的秘密工作范圍很廣，從情報收集到營救地下黨員，從籌集經費到擴大黨的影響。也許他們不是標準的諜報人員，但他們為解放事業做出的貢獻決不可忽視。

他們就是中共“特別黨員”，被人們稱之為“著名臥底”的那一群人。

不過組織生活的“特別黨員”

什么是特別黨員?張聞天在1938年中共六屆六中全會的報告中指出：“凡黨員處于特別地位，而不過一般黨的組織生活者，謂之特別黨員。”從這段表述中，我們可以看出，特別黨員是指那些具有較高社會地位擔負特別的工作任務而受到特別管理的黨員。

特別黨員通常都具有特別的社會身份，主要是當時社會的“中上層社會出身”或“其社會地位與中上層有聯系”。

特別黨員的入黨介紹人往往由黨的中高級領導人擔任，常常需要黨中央批準。

對特別黨員的管理也很特殊。當時中央組織部曾規定：“一切有上層地位的黨員，應該由適當高級黨委直接管理。”一不編入支部，二是由高級別的負責同志與之個別聯系。這是為特別黨員的身份保密。特別黨員的黨員身份不僅對黨外保密，即使在黨內也只有很少幾個人知情。趙壽山1942年由毛澤東批準入黨，中央其他領導人都不知道這情況。

中共特別黨員不完全名單

楊度(1875—1931)

湖南湘潭人，在中國近代史上聲名顯赫。他曾依附于袁世凱，于1915年8月領銜與孫毓筠、嚴復、劉師培、胡瑛、李燮和等發起組織了所謂“籌安會”，并被推為會長，策劃恢復帝制。袁世凱死后，楊度受到通緝，遂移居天津外國租界，以習佛度日。從1922年起，楊度的思想發生了很大轉變，他開始擁護孫中山，擁護“聯俄、聯共、扶助農r’三大政策。1924年國共合作之后，他與李大釗等建立了聯系，并參加了“反帝大聯盟”的活動。1927年李大釗被張作霖逮捕后，他還參與了營救活動。1929年，楊度移居上海，參加了“中國互濟會”。同年秋，又秘密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并由周恩來負責與其單線聯系。

由于楊度是名人，又是一代大儒，他的入黨，對中共在上海聯系和爭取各類社會賢達、上流人士的支持與同情，以及為中共收集特別情報，有著重要的影響和作用。1931年楊度病逝后，周恩來還派人去楊家進行了吊唁。

1975年10月，病中的周恩來讓工作人員轉告上海辭書出版社《辭海》修訂編輯委員會，在編寫“楊度”這一條目時，要將楊度是中共黨員，為黨做過一些工作這一史實寫入，以免日后湮沒無聞。

胡鄂公(1884—1951)

湖北江陵人。參加過辛亥革命，早年曾是“共和會”的干事長，后是“京津同盟會”的軍事部成員，又曾在天津組建“北方革命協會”，自任會長。

民國成立后，胡鄂公于1912年4月加入共和黨，并在天津創辦《大中華日報》，參加過反對袁世凱的活動。1913年4月，他當選為國會議員，后在議會中與張伯烈等組成新共和黨。1921年，他與熊德山、汪劍農等聯絡湖北青年組織T--個“馬克思主義研究會”，發行《今日》雜志。1922年12月，他出任了北洋政府的教育部次長。

胡鄂公的政治色彩十分斑駁。他的入黨有一個歷史背景：中共成立后，逐漸從單一的工人運動轉向更加寬廣的政治領域，與上層政界人物的聯系也日漸增多。胡鄂公經李大釗介紹，秘密加入了共產黨，而且由他組織的“馬克思主義研究會”也集體入黨。1924年1月。李大釗南下廣州參加國民黨一大，胡鄂公代為主持中共北方地區工作。他還以議員的公開身份參加了彈劾“二·七慘案”兇手、開展勞動立法運動等。1924年7月，他聯合參、眾兩院的進步議員和進步團體，發起并成立了“反對帝國主義運動大聯盟”，并創辦《反帝國主義運動》旬刊。

1927年11月，胡鄂公一度擔任過中共北京臨時市委宣傳部長，后被捕脫黨。新中國成立后，他去了臺灣。

江浩(?-1930)

原同盟會會員，后來成為北洋政府的國會議員，其間秘密加入共產黨，后—直以天津煙酒公賣局局長的公開身份掩護革命工作。據盛忠亮的《莫斯科中山大學和中國革命》記載：在大革命期間，江浩被派赴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1930年，江浩在回國途中患病，死于海參崴。

劉少白(1883-1968)

山西興縣人，晚清貢生、民國議員。

“五-四”運動后，劉少白開始接觸馬列主義(其女劉亞雄是中共較早的女黨員之一)。劉少白曾任河北省建設廳秘書長、北洋政府國會議員。當年，北京虎坊橋的劉少白公館，曾是中共的秘密聯絡點。劉少白曾參與營救過多名中共人士，其中有王若飛、楊獻珍等。黨中央寄給中共河北省委的活動經費也由他轉送。

1937年初，他回到太原，積極投身山西的抗日救亡運動。1937年8月，劉少白由王若飛、安子文介紹，加入中國共產黨。不過，此前他實際上已是“秘密黨員”了。

此后，劉少白擔任第二戰區“民族革命戰爭戰地總動員委員會”興縣分會的經濟部長，負責征集糧草，支援八路軍一二零師開辟晉西北抗日根據地。新中國成立后，劉少白當選為全國政協委員、山西省人民政府委員、山西省政協副主席、山西省監察委員會委員等。

趙壽山(1894-1965)

原名趙生齡，1894年11月12日生于陜西戶縣北鄉定舟村。1924年加入西北軍楊虎城部。

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期間，他與紅四方面軍建立聯系，訂立互不侵犯的秘密協定。1935年后，逐步接受了中共關于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主張。1936年，他曾向楊虎城建議聯共反蔣抗日。西安事變中，他兼任西安市公安局長，負責指揮西安市內的軍事行動，發揮了重要作用。

趙壽山是著名的抗日英雄。“七·七”事變后，他率17師參加了河北保定新安鎮阻擊戰和漕河、阜河對日作戰，10月率部在娘子關激戰13晝夜，重創日軍。1937年底他到延安會見毛澤東，表示擁護中共主張，接受中共領導。1938年1月所部開赴晉東南，接受第二戰區東路軍朱德、彭德懷指揮，配合八路軍在晉東南反日軍“九路圍攻”。同年夏升任第38軍軍長，在中條山地區堅持抗日作戰，挫敗了日軍11次“掃蕩”。1942年，趙壽山秘密加入中共。

1947年，他利用“出國考察水利”的準備時間，在董必武的精心安排下，干1947年3月到達晉冀魯豫解放區。1948年1月任中國人民解放軍西北野戰軍(后為第一野戰軍暨西北軍區)副司令員，為解放西北做出了貢獻。新中國成立后，歷任青海省人民政府主席，中共陜西省委常委、陜西省省長，第一、二、三屆國防委員會委員。1955年被授予一級解放勛章。1965年6月20日在北京病逝。

少帥也是中共黨員?

1936年8月15日共產國際執委會書記處曾發給中共中央書記處一封電報：“使我們特別感到不安的，是你們關于一切愿意入黨的人，不論其社會出身如何，均可接收入黨和黨不怕某些野心家鉆進黨內的決定，以及你們甚至打算接收張學良入黨的通知。”這段文字表明張學良入黨確有其事。

中共中央統戰部部長閻復明曾就張學良是不是中共黨員的問題問過呂正操，呂明確答復說：“張漢公是中共黨員”。

主持東北軍史整理編輯工作的宋黎也曾就此事詢問過西安事變前后曾代表中共中央在張學良身邊工作過的葉劍英元帥。“葉帥給予了肯定的答復”。

1936年8月9日，張聞天、周恩來、博古、毛澤東4A，聯名給張學良寫一封長信，談了17個問題。信中開頭就稱‘李宜同志’，這是張學良與紅軍聯系的化名。1936年9月22日，毛澤東與張學良簽訂了《抗日救國協定》，計8條。”這封信里稱張學良為同志，稱楊虎城卻沒有稱同志。1956年，紀念西安事變20周年時，周恩來特將高崇民先生懷念張學良詩中“一人憔悴在東南”句改為“一人奮斗在東南”。如果聯系張學良早已是中共秘密黨員的背景，可能不難理解周恩來突出“奮斗”之心意。

張學良重獲自由以后對記者說：“我就是共產黨呀。”

也許，少帥到底是不是中共黨員將成為一樁歷史懸案(類似的有爭議的情況還有宋慶齡等)，我們永遠也沒有辦法證實了。但他們是不是中共黨員也許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是他們都為中國的解放軍事業做出了自己巨大的貢獻。

八位出身特別的中共黨員

張作霖之子——張學思

張學思(1916-1970)，遼寧海城人。生于奉天(今沈陽)，奉系軍閥首領張作霖第四子。

張學思在“九·一八”事變后，參加抗日救亡活動。1933年4月加入中國共產黨。1936年12月西安事變爆發后，被國民黨當局逮捕，不久獲釋。1937年初畢業后受中共黨組織派遣。曾到上海，南京、武漢等地聯絡東北軍將領，為爭取釋放張學良進行活動。

1938年10月，張學思來到延安，入馬列學院學習。抗戰期間，在晉察冀抗日根據地工作。抗日戰爭勝利后赴東北，任遼寧省政府主席蒹遼寧軍區司令員、東北行政委員會副主席等職。

新中國成立后，張學思任大連海軍學校副校長兼副政委。1953年被任命為海軍副參謀長。1955年被授予少將軍銜。1956年，張學思被派往蘇聯伏羅希洛夫海軍學院留學。

“文革”中，張學思遭到逮捕迫害，1970年6月29日含恨離世。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中央軍委和海軍黨委給張學思徹底平反昭雷，恢復名譽。

楊虎城之子——楊拯民

楊拯民(1922-1998)，陜西蒲城人，國民黨愛國將領楊虎城長子。

1937年，楊拯民在北平中華中學上學時，參加了抗日民族解放先鋒隊。在黨組織幫助下，楊拯民于1938年3月到達延安，進入抗日軍政大學，馬列學院學習。同年加入中國共產黨。

新中國成立后，楊拯民立志投身國家經濟建設，主動要求到條件艱苦的甘肅玉門油礦工作。1957年底，楊拯民領導的玉門油礦年產達到100萬噸，他當之無愧地成為新中國石油工業的第一代功臣。

1958年，楊拯民開始從事行政工作，歷任陜西省副省長，中共陜西省委書記，天津市副市長。“文革”開始后。楊拯民被關進“牛棚”，幸得周恩來保護于1989年春節被釋放。粉碎“四人幫”后，楊拯民任建筑材料工業部副部長。1982年調入全國政協。1998年10月22日因心臟病突發去世，葬于陜西省西安市長安區楊虎城烈士陵園。

傅作義之女——傅冬

傅冬(1924-2007)，又名傅冬菊。國民黨愛國將領傅作義長女。1941年在重慶加入中共領導的進步青年組織號角社。她利用自身的有利條件，為中共地下黨提供了不少機密情報。1942年，傅冬考入昆明西南聯大攻讀英語，其間進一步接受進步思想。1947年11月15日，傅冬加入中國共產黨。

1949年，遼沈戰役緊張進行時，晉察冀中央局城工部部長劉仁派人秘密進入天津會見傅冬，要求她做傅作義的王作。傅冬立即來到北平，明確告訴父親，她是共產黨派來的代表。平津戰役期間，傅冬和父親談過多次，同時將了解到的情況及時報告給中共地下黨組織，為北平和平解放作出了貢獻。聶榮臻在回憶錄中曾高度評價過傅冬的作用。

1951年3月，傅冬被調入人民日報社，先后在記者部，文藝部工作。1982年，借調到新華社香港分社，從事統戰工作。2007年7月2日晚，因病在北京逝世。

周佛海之子——周之友

周之友(1922-1985)，原名周幼海。1938年12月，其父周佛海隨汪精衛投敵。周幼海被同學們罵為“小漢奸”，使他深感恥辱。1939年被日本方面安排到日本讀書。其間開始接觸進步書籍。知道其父原來也曾是共產黨員。

日本投降后。周幼海隨同其父一度被國民黨當局軟禁于重慶白公館，1946年5月才被釋放。

1946年8月，周幼海成為中共“特別黨員”，并改名周之友，在田云樵領導下的中共中央上海局肅反工作委員會工作，曾參與策反上海警察局的重要頭目和浙東稅警大隊長。他的公開身份是投機商人。

新中國成立后，周之友任上海市公安局社會處二室二科副科長。

1955年因潘(漢年)揚(帆)冤案牽連被捕，關押于北京寨城監獄10年。1967年受劉少奇冤案株連，再度被投入秦城監獄。1983年8月22日，公安部為其平反。1985年7月24日。周之友因病逝世。遺有由其口述，經人記錄整理的《周佛海末日記》。

陳布雷之女——陳璉

陳璉(1919—1967)，浙江慈溪人。其父陳布雷曾任國民政府教育部常務次長兼中央宣傳部次長，國民黨中央政治會議代理秘書長等職。是蔣介石的“御用文人”“幕僚長”。

1937年南京失守后，陳布雷一家遷到重慶。1939年7月，早已參加抗日救亡運動的陳憐兒在重慶加入中國共產黨。

1939年夏天，陳憐兒考入西南聯大，改名陳璉在西南聯大，她結識了已是中共黨員的袁永熙。1946年歌，黨組織批準陳璉和袁永熙一起前往北平。1947年8月10日。陳璉和袁永熙在北平舉行了婚禮。

1947年9月B日，陳璉和袁永熙被國民黨保密局北方區逮捕，后被押送南京。1948年1月底，經陳布雷周旋，陳璉被保釋出獄。1948年11月14日陳布雷服毒自盡后，當時中共上海地下黨派翁郁文專程護送陳璉夫婦前往解放區。

新中國成立后，陳璉曾任團中央少年部部長等職。1957年。袁永熙被定為“右派分子”，迫于壓力，陳璉與袁永熙離婚。“文革”開始后，陳璉被誣蔑為“叛徒”，1967年11月19日被迫害致死。1979年3月21日，中共上海市委為陳璉舉行了平反昭雷大會。胡耀邦稱之為“家庭叛逆，女中英豪”。

楊懋修之女——吳銘

吳銘(1913-1949)，原名楊漢秀，生于四川廣安。其父楊懋修是四川軍閥楊森的胞弟。

1924年，楊懋修在爭奪宜昌的戰斗中身亡，彌留之際將女兒托付給哥哥揚森。1926年9月，在萬縣上學的楊漢秀機緣巧合結識了朱德。抗戰全面爆發后，楊漢秀來到重慶，結識了在楊森府里當家庭教師的女地下黨員朱貽清。1940年初夏，楊漢秀在朱的幫助下，投奔八路軍駐西安辦事處。朱德—見面就認出了楊漢秀。應楊漢秀提出“徹底改，連名帶姓都改，我決心要做軍閥、地主家庭的叛逆，就是無名無姓也決不姓楊”的要求，朱德說：“照你自己說的無名無姓，就叫無名吧“不過是口天吳。金宇旁的銘。”從此，楊漢秀正式改名吳銘。

1942年3月，吳銘加入中國共產黨。1946年3月25日，吳銘受黨的派遣，與周恩來一同從延安飛抵重慶，以大小姐的身份住在楊森的渝舍。

1949年9月2日，重慶發生了震驚中外的“九·二”大火。吳銘在公開場合怒斥伯父楊森是火災制造者。惱羞成怒的楊森“大義滅親”，于9月17日將吳銘逮捕，并在潰逃前夕的11月23日下令將吳銘拖進一輛小轎車內勒死，其遺體被拋到歌樂山麓金剛坡的一個廢棄碉堡中。

粉碎“四人幫”后，吳銘才正式被承認為烈士。1977年，吳銘的準確犧牲地點被找到。她的遺骨后被安葬在歌樂山革命烈士陵園。

俞大純之子——黃敬

黃敬(1912-1958)，原名俞啟威，原籍浙江紹興。其父俞大純曾任北洋政府工藝局局長，隴海鐵路局局長。堂叔俞大維曾任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兵工署署長，交通部部長，臺灣。國防部部長等職。并且是蔣經國的兒女親家。

俞啟威出生于北京。1930年在上海參加左翼文化運動，加入南國社。1932年春加入中國共產黨。

1935年，俞啟威入北京大學數學系讀書，并改名黃敬。在北平參與領導了“一二·九”運動。1936年1月間，與林楓，姚依林等成立中華民族解放先鋒隊。

1939年，同范瑾(新中國成立后曾任北京市副市長，北京日報社社長等職)在冀中河問根據地結婚。1949年1月15日，黃敬成為中共天津市委第一副書記、天津市市長。

1952年8月，黃敬任第一機械工業部部長。1959年2月10日，黃敬病逝于廣州。2月13日，首都各界1000多人在中山堂隆重舉行公祭，追悼黃敬。國務院副總理薄一波在追悼會上致悼詞，稱其為“共產黨人和革命干部學習的榜樣”。

王治昌之子——王士光

王士光(1915—2003)，原名王光杰，直隸天津縣人。其父王治昌是段棋瑞政府的代理農商總長。王治昌曾以公使的身份代表中國參加了1919年的巴黎和會和1921年的華盛頓九國會議。

王士光是劉少奇夫人王光美的四哥，1938年5月加入中國共產黨，在天津建立秘密電臺。為了掩護工作，王光杰和女地下黨員王新裝扮成夫妻，后經組織批準，兩人于1938年12月26日結婚。

1939年8月，王光杰夫婦接上級命令奔赴平西革，命根據地。王光杰從此改名王士光。

新中國成立后，王士光歷任中央軍委電信總局工業管理處處長，第四機械工業部副部長，電子工業部總王程師，國防裝備委員會技術顧問等職。是中共八大代表。

“文革”中，王士光被打成了“里通外國的特務”，美進監獄長達7年之久。2003年6月24日，王士光北京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