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訪“老鼠街”

早就聽說本地有一條街名為“老鼠街”，此街出售的服裝質(zhì)地好，卻非常便宜。我見過工友買回的一條褲子，與市場上同一種質(zhì)料，然而，價格卻低兩倍有余。既然如此物美價廉，卻又為何用“老鼠街”這般不雅的名字呢？于是，我決定走訪一次“老鼠街”，除了想買幾件靚衣服外，當(dāng)然也是想弄明白此街名字的由來，莫非這條街有許多老鼠？

帶著這個疑問，星期天，我約上“老鼠街”的常客——工友阿梅。

阿梅宛如一名引路人，帶著我左轉(zhuǎn)右轉(zhuǎn)地來到一條狹窄的小巷口：“呶！老鼠街，到了！”

我啞然，眼前是高高低低搭建的平房、瓦房，但就是沒有我想象中的喧鬧，沒有琳瑯滿目的商品，沒有討價還價的顧客和商販，甚至連一間可以叫商店的小屋都沒有！

見我如此表情，阿梅似乎早有所料，抿嘴一笑，拉起我就走進(jìn)了一間小平房里。門一開，小房子里的情景就把我的疑團(tuán)解了一半，原來，外面看來只是一般民工租住的小平房，里面卻別有一番天地：幾根掛滿衣服褲子的竹竿把整個小屋的空間占了一半，此時已有幾個打工妹模樣的女孩子正在挑選竹竿上的衣服，當(dāng)然，阿梅也加入了她們的行列。

小屋里除了最顯眼的幾條竹竿掛著衣服外，一邊的角落里還搭放了一張木板床，床上堆滿了衣物，也不知這些是貨品還是主人自己的衣服。忽然聞到一股腥味，原來那邊角落竹竿一頭的位置掛著一條小孩的褲子，再聽聽那個忙著和顧客殺價的老板娘背上正哭鬧的小孩，就明白此味道的來源了。

如此場景，我自然沒有了購物的沖動，本來想把工友拉出來，但轉(zhuǎn)念一想，我還沒搞清楚為什么這條街叫“老鼠街”呢！于是，我忍不住問老板娘：“這條街怎么叫這么怪的名字呀？你們的衣服既然這么好，又便宜，為什么不擺出去賣呢……”我的所有疑問在接到那個剛才還笑臉相迎的老板娘兇狠的目光后便打住了。還是阿梅機(jī)靈，趕緊把我拉了出來。

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阿梅就向我埋怨：“你干嘛這樣問嘛？我差點(diǎn)就用20塊錢買到那條牛仔褲了，那條褲子的款式和質(zhì)地商場里得賣80塊呢！”

“這樣，他們不就做賠本生意了嗎？”我更加不解。“我也不是很清楚。”阿梅對我神秘地眨眨眼睛。

就如第一間“店鋪”所見的一樣，“老鼠街”內(nèi)所有的“店鋪”都是在出租屋里，里面的商品幾十件或十幾件地掛在竹竿上，有的甚至還和房子主人的衣服掛在一起，當(dāng)然，像阿梅這樣的熟客肯定知道哪些掛的是非賣品。令人驚訝的是，所有商品的質(zhì)量絕對稱得上是物超所值，令我百思不得其解。阿梅偷偷地指著一件衣服牌子上的標(biāo)價向我眨眼，看著幾件衣服標(biāo)價簽都是名牌，更加讓我滿腹疑團(tuán)，這些名牌都是本地或鄰市知名度很高的服裝呀，怎么會在這里出售呢？

為了揭開謎底，我們宛如偵探一樣，以一個顧客的身份在“老鼠街”明察暗訪，但無一例外，一問到服裝出處時，所有的店主就避而不談了。當(dāng)然，世事無絕對，當(dāng)我們以30塊錢為“誘餌”買了一條牛仔褲時，那個得意忘形的老板還是不由自主地向我們道出了他們的經(jīng)商之道。

原來，這條“老鼠街”上的貨品全部是從一些小偷的手里以超低價購來，又以低價賣出，銷售對象一般都是外來工。更有甚者，把衣服的牌子拿掉，穿上一兩天后又重新把牌子掛上去出售，因為衣服的質(zhì)地好，所以消費(fèi)者根本就看不出來。有治安隊來查房時，他們便說衣服是他們自己買的，治安隊也就無從查起了。

揭開了“老鼠街”的秘密，我們興奮不起來了，這些為了生活遠(yuǎn)道而來的人們，居然成了小偷的幫兇！

此后，我們再也沒去過“老鼠街”。不久，從電視上看到警方抓獲了幾樁專門盜竊的犯罪團(tuán)伙，其中就有一些在名牌服飾店里當(dāng)場抓獲的案犯。

題 圖：李敏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