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九曲黃河萬里沙,浪淘風(fēng)簸自天涯。”
在巴顏喀拉山的約古宗列盆地,黃河從瑪曲的清泉汩汩涌出,宛若綴結(jié)在重重山嶺的一條飄帶,開始了它5000余公里的漫漫流程。

荊榛遍野,凍土苔原,黃河穿過寂寞的星宿海,投向沼澤密布的松潘草地,溫婉閑適的望拉加峽谷款款而去,然后以摧枯拉朽之勢劈開重巒疊嶂,劈出龍羊峽和青銅峽,舒了口氣,闊步在坦蕩如砥的河套平原,給中國版圖標(biāo)示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奔流著,洶涌著。
黃河以其厚博的胸懷接納了眾多支流,席卷黃土高原的泥沙劈剌向南,峙立如屏的晉陜大峽谷卻窒息了它歡暢的心音。是踟躕蹣跚,還是蓄勢碰撞?跨亙古之雄風(fēng),越蒼茫之英姿,才符合黃河的性格,才是泱泱大河的風(fēng)采,它義無反顧果敢地激蕩起翻空巨浪,在壺口展示出雄武剛毅的情狀。
二
浩浩乎,蕩蕩乎,野性狷狂的黃河從數(shù)十米高的石壁飛身而下,沒有一絲怯懦,沒有一絲卑瑣彷徨,像一道黃色大幕抖落下來,“石塹橫分薄煙霧,天瓢倒瀉吼雷霆。”騰起如煙噴吐的水沫遮天蔽日,把滾滾河水注進壺口向外宣泄,迸發(fā)出的雄威是激情與理性的碰擊,現(xiàn)實與歷史的互動,是黃河強健血脈里永動不息的最強音!
“風(fēng)在吼,馬在叫,黃河在咆哮……”在我耳際,鳴響著的分明是曾激動過幾代人的《黃河大合唱》。抗日戰(zhàn)爭時期,詩人光未然西渡黃河時就是被壺口瀑布所振奮,被船夫同風(fēng)浪搏斗的情景所感動。延安窯洞里,他與作曲家冼星海完成了這部雄勁的樂章,那黃色的旋律具有強烈的民族認同感,仿如中華民族震撼世紀(jì)的宣言!
咆哮著,奔流著。
壺口瀑布裂石驚天的洪聲震顫著群山的腔體,犁出深深窄窄的石槽,奔突著推搡著沖出晉陜大峽谷,讓幾欲騰飛的雄姿投向曠野和大海。
三
華夏民族的母親河,早已存在于未可考的年代,我們的祖先,在舊石器時代就在黃河流域留下過足跡。黃河成為中華民族的搖籃。

狂放的史卷就從那里展開。人文初祖伏羲把人類引入漁獵時代,農(nóng)耕文化隨之啟蒙,那莽莽蒼蒼溝壑連綿的黃土地,是在索解著光耀千古的傳統(tǒng)藪源么?而黃河萬古不息的沖撞與融匯,塑造出中華民族的性格,體現(xiàn)亢奮激昂勇往直前的精神,把日夜搏動不息的靈魂引向遠域。
奔流著,咆哮著。
洗盡歷史鉛華的黃河寄存未來,沖破疊疊關(guān)山向碧藍壯闊的大海奔去,在華北平原滋潤出郁郁蔥蔥,最后雍容有加地從渤海走向世界。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fù)回。”黃河激蕩的流程中,野性的率真,大氣的舒張,雄奇的風(fēng)采,在壺口已作出最為精妙的演示,洶涌澎湃地揮灑著生命中最絢麗的色彩!
大河在奔流,永遠地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