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就是玩消失
“Tavel is a vanishing act”,這是美國作家保羅·瑟魯(PauI Theroux)說的,他一以小說家出名,二以游記作家出名。
瑟魯以游記出名,可以說是無意插柳柳成蔭,他青年時離(美)國,參加和平隊去非洲教書,但是他一直想投身小說寫作,而在烏干達遇到來同一學校短期教書的英國作家V.S.奈保爾可謂造化。當時已是知名作家的奈保爾對這位小他九歲的小弟倒是青眼有加,對他的寫作指導甚多。可以說沒有奈保爾,就沒有作家瑟魯,即使他三十多年后與奈保爾交惡,這一事實仍是瑟魯也無法否認的。
但以寫小說維生談何容易,瑟魯一開始的小說創作未給他帶來豐厚收入,在他的《維迪亞爵士的影子》這部半自傳式作品中,對成名前的窘迫日子描寫甚詳。正是為了多賺點英鎊養家糊口,瑟魯開始了游記寫作。首先是1973年時,他靈光一現,擬了一條旅行線路:一路上盡量坐火車,從倫敦開始,橫貫歐洲,經土耳其入亞洲、然后經伊朗、巴基斯坦、印度、新加坡、越南等地,最后到達日本。
出版社接受了他的出書計劃,他拿了筆預付金之后便上路了。1975年,記錄此次旅行的《火車大集市》(The Great Railway Bazaar)出版并成為暢銷書。此后瑟魯一發而不可收,至今游蹤遍及五大洲,游記作品出版了十來本,其中包括寫在中國旅行的《橫渡中國》(sailingThrough china)和《騎鐵公雞》《Ridingthe lron Rooster),后一書相當有名,為上世紀80年代的中國留下了一份記錄。
瑟魯寫游記,與奈保爾寫游記大致走同樣的路子,不怎么寫風景,而主要寫當地的人和自己經歷的事,雖然在歷史挖掘和思考上不及奈保爾,卻有其生動可讀之處,不是浮光掠影的游記,而是“游記文學”。
瑟魯的游記寫得不同一般,與他對此類著作的看法有關,《直到天涯海角》(Tothe Ends of Earth)就是他幾本游記的精選,前言中,他就對流行的游記寫作提出批評:“我一直有點不喜歡游記書,它們好像寫得任性、無趣,而且很有選擇性。我覺得游記作者留下了太多沒寫,卻把不該寫的東西寫了進去。我討厭觀光,但這在游記作者的素材里卻占了很大比重:金字塔、泰姬陵、梵蒂崗,這里的畫,那兒的馬賽克。在大眾旅游的時代,人人都去看同樣的東西,游記寫的好像就是這些。”

說了這么一段,瑟魯猶覺得不解氣,又收拾了游記書作者一番,就連讀者也得陪綁——不過說實話,那種游記本來就是讀者慣出來的:“游記書挺悶的,悶人寫,悶人讀——我真的能想像出那種沾濕手指,穿著拖鞋的伙計,他們拿借書卡當書簽,自稱扶手椅上的旅行者。至于作者,讓我惱火的是一個旅行者要去壓抑自己絕望或者害怕或者欲望的時刻。”說到這里,值得一提的是瑟魯兼承奈保爾老師“寫出事實”的教導,這本精選集中,就寫到他在蘇聯認識的自稱為掙錢買錄音機而出賣肉體的女孩;在印度,他也大膽至極地去了郊區一個私窯子,只因的士司機說那里有個英國妓女,他特別想了解其中的故事,好在結果尚好,他都能全身而退。
看了瑟魯的游記,你也許會覺得游記就該這樣寫,隨著他的書去神游一番,且不去管那些著名景觀,而是感受那種身在異地的自由之感,萬人如海一身藏,同時間接增加了自己的經歷,即使被他諷刺是“扶手椅上的旅行者”,也值得。
《騎鐵公雞》
RIDING THE IRON ROOSTER
此書語言生動、有趣,雖然不乏外國人看中國的先入之見,但感覺瑟魯還是對人文、歷史方面更感興趣,獵奇的心理不是很突出。不少篇以某一中國人(導游等)為題,對自然景觀的感嘆少而精當。看得出,他滿懷寬容,很想了解這個社會和在其中生活的人們。讀這本書,對了解20世紀80年代中期的中國也頗有用。其中有一篇《開車去拉薩》最好看,作者從格爾木走青藏線。他專門準備了一些達賴喇嘛的照片,在跟藏族人打交道時,奉上一張后便一切順利了。國內雖然沒有引進過他的書,但是青藏鐵路開通時,瑟魯的名字倒是“火”了一把,皆因他在《騎鐵公雞》中發表了一句錯誤言論“有昆侖山脈在,鐵路就永遠到不了拉薩。”于是不同的報道中紛紛引用這句“美國火車旅行家”的話,瑟魯一搖而成反面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