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間,脖子鬧頸椎病,腰椎痛也不時來搗亂。當醫生的母親說,你平時坐辦公室多,鍛煉少了,還是抽空多騎騎那輛自行車吧。于是又取出塵封已久的舊自行車。
說起這輛自行車,還是兩年前的事了。那時,我剛買了小車,整日里開著它在市區招搖,漸漸地忘了過去騎自行車的日子。那是些什么日子呢?同事十之六七都開私家車了,最差的也騎上了摩托。不是我買不起車,而是我已習慣了騎自行車的日子。一是節儉,二是鍛煉身體,第三也是更主要的,母親身體不好,雖然在同一座城市,卻一直怕給我們增加負擔,過著獨來獨往的生活。成家立業后不久,母親也退了休,受聘于市中心一家專業門診部。這時候我已當上中層干部,回家的時間更少,已經基本上沒時間看望母親,即使偶爾見上一面,也是來去匆匆。只有每天將自行車放到她上班的門診部,托她照看,然后轉乘公交大巴上班時,才有機會打一個照面。
我就這樣堅持著每天騎自行車上下班的日子,一直堅持了多年。每一次騎車回家,我總會看到,車頭系上了母親精心編織的扎繩,她是怕小偷光顧;坐包和車架都已變得整潔,看得出,它已經過母親精心擦拭了,我甚至能夠想象,母親擦拭它的時候,跟童年為我搓衣服一樣細致、認真;更多的時候,母親在車架后邊,為她的愛孫捎上一只玩具、一包糖果、一件新衣,寄托著自己永遠的牽掛。一天的大部分時間,自行車就那么靜靜地停在母親身邊,不說一句話,給母親的感覺,卻像愛子陪伴在身邊一樣。
那些日子里,如果哪一天不到母親那兒停放自行車,我都會事先說好的。有一回,單位出了急事,突然沒見著我的自行車,母親一下多了莫名其妙的擔心,接下來的十多個電話,讓我感到了這一點。當時,我在會議室,手機設置在靜音狀態,事后從那十多個電話中,我分明感受到一種母愛的焦灼。還有一次,天降大雨,我不及細想,打的徑直回家了。直到深夜,家里響起母親的電話,才知道,那幾個鐘頭,她一直在門診部和自行車呆著,直到雨住風停。
等我開上小車,正式和自行車拜拜的時候。母親臉上堆滿了笑,更多的卻是一層憂慮和失落。通過她擔憂的眼神,我才知道,她擔心我小車上的安全,擔心再也見不到我的自行車,無法通過自行車的停放,知道我一天的生活和行程;無法再知子如車,見車如面。
現在,因為一場不期而至的小恙,自行車又回到了我的生活。生命在于運動,自行車上的時光,讓我重新找回了健康和陽光,慈愛和欣慰,又回到母親滄桑的臉上。如果說中學年代吳伯簫的散文名篇《記一輛紡車》,記錄的是自力更生、艱苦奮斗的光輝歲月,那輛穿梭在我與母親生命之間的自行車,流淌的何嘗不是一種新生年代里家的幸福、愛的情懷?
(編輯 段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