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木槿作為即將二流大學畢業的半吊子學生,既不想和考研大軍擠獨木橋,又不想整天拿著簡歷屁顛顛陪笑臉。她和閏密阿夏決定自主創業,大三這年,問家里要了點錢,在女人街開了間美甲小店。
旁人稱贊起,木槿的眼睛笑成月牙泉說笑著,也算是專業對口呢。美甲,也算是作畫。只是不在畫布上而已。小小的店面既解決了畢業等于失業的問題,又能學以致用,也算是一舉兩得。
店名取做指尖花開,比起什么XX美甲之類的店名也算是脫俗。店面的裝潢簡約而不簡單,墻上大幅的橙色彩繪皆出自木槿和阿夏的雙手,兩個人平時也算熱絡,因而來店里做美甲的女孩越來越多,漸漸的也就有些名氣。
時常有很多情侶來店里美甲,那些男人多半不耐煩地窩在旁邊的沙發上發呆。徐成是個特例,他陪莎姨來做指甲的的候,整個人筆挺地坐在沙發上,翻看收緲框里的雜志,間或抬起頭送上一個溫暖能笑容。
莎姨是店里的??停棵縼肀厥亲鲋惆嘿F的水晶指甲,雖然年過四十皮膚保翥得全然看不出歲月的痕跡。指甲做好后,莎姨露出滿意的笑容。徐成放下雜志,起身挽著莎姨走出了店門。
木槿腦海里還浮現著徐成翻書時候修長的手指,俯仰間溫暖的笑容。她感嘆著,多好一陽光大男孩,人長得干干凈濤的,怎么偏偏就誤人歧途呢?她轉身問阿夏,難道吃軟飯也成了時尚?
阿夏一臉苦笑,隨手將音響調大了幾個分貝,傷心的女子唱著她不了了之的愛情:“你和我不了了之的愛情,有一段不了了之的回憶/你記得我/還是已經忘記雕為誰放棄……”
我不知道阿夏為什么會喜歡這樣悲傷的歌曲,難道說她心里也有傷心事?
02
周末的時候木槿會和阿夏輪休,一樣是喜歡泡吧的女生,不同的是,阿夏喜歡泡的是酒吧,木槿喜歡泡的是殺人吧。
大一那年,殺人游戲在這個城市登陸并迅速風靡,木槿從小就喜歡看偵探小說和動漫,柯南不知道看了多少遍。每到周末輪休的時候,她自然是不會錯過去面殺幾盤的機會。
連日陰雨過后的天氣,怕冷的木槿還是穿了厚厚的呢子風衣,臨出門前又鄭重其事地戴了條鵝黃流蘇圍巾。
那晚的幾局游戲木槿玩得頗為不順心,第一局作為殺手,第一天殺了警察,被警察查殺緊跟其后被投票出局。十六人的局,她在場下喝了一杯菊花茶才結束。第二局開始,她興致勃勃上場,哪知道才開局就被首殺,菊花茶一杯杯地喝,木槿的心情就跟熱水里翻滾的菊花一樣,煎熬且無奈。好不容易第三局開場,沒人性的殺手居然再次首殺了木槿,木槿氣得眼淚在眼圈里打轉,她再忍受不了,提起包走出了包間沒有理會包間里傳出的起哄聲音,想是有殺手過意不去認了殺,交了刀。
木槿剛走出門,后面就有細碎的腳步跟了上來,她警覺地回頭,看到了徐成,徐成滿眼悔意地對木槿說,抱歉,我已經示意同伴不要殺你,他們還是……不過已經很晚了,女孩子一個人這么晚回家不好,我交了刀,能否給我個將功補過的機會送你回家?
術槿坐在徐成銀色的跑車上想,男人眼里的愛情是否只是調味劑、砝碼、工具或者只是一種消遣……如果徐成不是那樣一種人。那這樣的相識該是多么浪漫的開始,他為她交了一把刀。
03
關于出名要趁早這個道理張愛玲懂得,愛讀張愛玲的木槿和阿夏也懂得。所以學校布告欄一貼出藝術節美術作品大賽的通知,兩個人立馬報名參加。
紅紙黑字清楚地寫著,第一名可以獲得去米蘭做一年交換學生的機會。米蘭,那個夢的國度,一直都是木槿和阿夏的夢想。
在美院這種地方,大家同門,畫工大同小異,關鍵就是創意,創新才是王道,木槿和阿夏決定交一幅用彩繪過的指甲拼成的圖畫。
畫布縱橫各一米半,就是說用最大碼的甲片,也要兩百個左右才能填充成一雙手的形狀。在此之前,最關鍵的問題就是要解決模板甲片,這需要一雙極其完美的手來試畫。木槿第一時間想起了徐成那雙修長的手指。
電話里,徐成痛快地答應了木槿的邀請。
木槿心生歡喜,接連熬夜了兩天整,木槿和阿夏在徐成的指甲上描繪出各色花紋,最后敲定十種參賽花紋的時候,三個人都已經筋疲力盡,窩在沙發里酣睡。
次日清晨,木槿醒來,身上還蓋著徐成的外套,她那雙打小就冰涼的雙手,被徐成緊緊握著,她貪戀那雙厚重手掌的溫度,就任他握著。他睡覺的時候蹙著眉,眉心糾結成川字,木槿知道,他心里一定不輕松。她想起莎姨和徐成曖昧的關系就作嘔。所以她帶著復雜的目光發呆地望著徐成,直到徐成睜開眼與她對視,她的臉悄悄泛紅。
04
木槿和阿夏休整了一天之后迅猛開工,關了店門,整整一個星期,每天只睡不到四個小時,搶班加點,終于完成了那幅用甲片粘貼的手形畫。
這兩個星期沈天恩和徐成成了店里的義工。沈天恩是阿夏的男朋友,說是男朋友,年齡卻大得可以做阿夏的爸爸。木槿見到沈天恩,忽然記起那日她嘲笑徐威是小白臉的時候阿夏尷尬的表情。
徐成每日下班必帶了大包木槿愛吃的東西來店里。阿夏打趣道,木槿,我們都沾了你的光,要我說,你也老大不小了,不如就來場畢業黃昏戀?
每每聽到這話,木槿總是故作嬌嗔追著阿夏打。她心里卻一陣泛酸,她知道自己的分量,和莎姨比起來,微不足道。
徐成聽了阿夏的玩笑,卻總是一臉壞笑地對木槿說。阿夏想做紅娘,我們成全她好嗎?
木槿想說好,話沒說出口,就硬生生咽回肚子里,灼燒的五臟六腑都生疼。她抬頭的瞬間看到莎姨推門走了進來。
莎姨看到徐成的時候并沒有很驚訝,只是用一種慈祥甚至近乎母性的眼神看著徐成說,你跟我說你喜歡上的那個女孩就是木槿吧?說著莎姨面對著她坐下,照例伸出手,繼而又說,徐成他媽媽去世得早,娶老婆這事,還得我這個姑姑給拿主意,我看你也是安分人家的女孩子,不會動不動就往什么歐洲美洲跑吧?
姑姑?!木槿心里宛如晴天霹靂,莎姨居然是徐成的姑姑?!一旁的阿夏笑出了眼淚,抱住肚子忍不住說,木槿還以為徐成是您包養的小白臉昵……
空氣凝滯了幾秒,繼而爆發出和諧的笑聲。
05
參賽作品交了上去,一路過關斬將居然進了決賽。每晉級一級比賽,徐成就請木槿和阿夏去吃一頓大餐。只是他不知道,如果她們的作品得了冠軍,其中一人將奔赴米蘭留學一年。
和徐成在一起的日子,雖然沒有驚心動魄的壯烈,卻有溫暖人心的小浪漫。木槿知道,一起過馬路的時候徐成一定會走在車多的一面;春節前,徐成就提了大包的補品來拜見她父母;情人節還沒到,他就送她一天一束玫瑰,她整個臥室都充滿了玫瑰的香氣……木槿想徐成做這些,是真心想和她把感情的路走長,她決定在和他過的第一個情人節里,送給他一份最珍貴的禮物,那是她珍視了二十年的貞潔。
做出這個決定不是一時興起,幾天前木槿就知道她和阿夏的作品得了一等獎,木槿知道自己必須去爭取去米蘭留學的唯一名額,而她獲得這唯一名額的機會也相當的大。
阿夏……雖然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但在如此大的誘惑下,木槿知道自己無法為阿夏做出犧牲。如果真的確定要走,臨別前的纏綿想來更有意義。
最終,阿夏說她決定放棄去米蘭的機會,她說她要留下來陪沈天恩。
木槿暗自松了一口氣,至少,兩個好朋友不用為了那個名額去爭個頭破血流了。
情人節那天天氣還有些微冷,木槿穿了單薄的針織衫,站在約會的公園門口等了徐成整整三個小時,凜冽的寒風吹亂了她的頭發,徐成的電話一直在通話中,木槿一點點潰敗下來,她心里有不好的預兆,她擔心徐成出了什么事情。
在木槿的催促下,出租司機把車開得飛快。徐成家里的燈是亮著的,木槿看到那道暗黃的光暈心里的大石頭才落地,一進樓道,就聞到濃烈的酒味,木槿拿鑰匙進門后,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徐成竟然和阿夏糾纏在一起!
原來自以為純潔得透明的戀情和深厚的友情,其實最經不起考驗,自己竟然落入如此俗套的多角戀中!
她是那么愛徐成,那么那么愛,可他和她卻同時選擇了背叛!
去米蘭已成定局,木槿決絕得像一個勇士,出國前,忙著辦理簽證和各種手續,木槿忙得頭暈,可是無論怎么忙,腦海里總是揮之不去徐成和阿夏糾纏的樣子。
06
一年后,木槿從米蘭回來,這一年一切都很順利,除了被塵封的感情。
她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對徐咸和阿夏,也許,選擇不見避免尷尬會是最好的辦法。
木槿的美甲店重新開張那天。有一個熟人前來祝賀,是沈天恩。
木槿奇怪他的出現。同時又可以理解,畢竟對方和自己一樣,都是被人所欺騙拋棄的,雖然一個年近四十的老男人被小姑娘玩了,顯得有那么點凄慘。
沈天恩說,阿夏和徐成都離開這個城市,他們也沒有在一起,我來是想給你說聲對不起的……
說對不起?為什么?
沈天恩繼續說道,其實,去年是我求著徐成幫我留下阿夏的,無論用什么方法……我早知道阿夏喜歡徐成,可她為了成全你,才故意選擇了比她年齡大上整整一輪的我。當時阿夏想爭取到去米蘭的機會,徹底離開這個讓她感覺傷心卻又要強裝笑臉的地方,無論我如何哀求。她也無動于衷。我知道只有徐成才能最終讓她留下,于是厚著臉皮去求他,求我原本最恨的情敵……而徐成,他心里愛的一直是你一個人,他的“背叛”,也是為了成全,成全你去米蘭的夢想,他知道如果因為他而讓你失去留學的機會,你一輩子也不會開心,所以他才用那樣的方法留下阿夏,這樣,阿夏會主動退出,你就能輕易獲得那個名額……
不等他說完,木槿已經淚流滿面,是的,他們都在“成全”,可這樣的成全,真的能讓身在局外的自己開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