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帽兒山的組詩

在神思與詞語之間

九月偏深一點 或有神思

透過草和樹 松散地

搖擺山巒深處安如古意的陽光

帽兒山 在神思與詞語之間

保持一個圣者的姿態

這是任何人都可以拿來居住的時辰

并在某個情意寬和的居所里

感覺一下 草木最初與最后的

潮汐 匯入鮮活身體

左一片桃香 右一片菊情

又或者先與菊花綻放的 紫薇茉莉

它們都在你的意念深處輕輕歌吟

一聲聲 香意如水

悠悠的香味里

一個山里女孩站在清涼的河岸

向你訴說她對一座青山的依戀

九月 多么善于聆聽

在她的詞語里 山花一朵朵地開

小鳥一群群地飛 山上的果實

一顆顆地成熟 我覺得

在神思偏深一點的地方

清風四起 山門大開

一首詩里的阿什河

在光影里流動的

是水 是昨晚液化的月亮

清靈靈的 從一個意象

漫過另一個意象 直至水中

被淡化的天體 灰藍色的鳥類

在波動的樹影上越飛越低

我可以看到它們身上超載的艷陽

在九月的水面上 我一直聽不到

密集的鳥叫 微風吹過細致的光斑

響金鳴玉 鳥聲多么激情

我一直在關注空靈而深奧的魚

俯沖在樹影間的過程

有些被早晨熄滅的

燈光 依然亮有神話的色彩

九千九百匹戰馬 穿過了河流

九千九百匹戰馬陷入了巨大的旋渦

水 承載了戰爭的重量

過濾了喊殺的聲音 光影里

依舊是昨晚液化的月亮

幾個農家婦人 紅紅綠綠

用五千年不變的方法

洗滌被褥 在時空里乒乒乓乓

搗響歲月的濤聲

印象中的呂家圍子

山花爛漫 秋水

緩緩浸透壓在我心里的詩情

呂家圍子的水里 落入

太多的燈光 我們把手插進燈光

涼涼的 可以摸到許多游人

落在水或燈里的對話

夜晚 一個村莊變成城里人的天下

他們在水意極深的燈光里跳舞

山風吹下來 草木的味道

清香得無邊無際 有一個女孩

在酒店二樓的平臺上喊

菜炒好了呀 可以回來吃飯啦

聲音 像一粒粒谷殼裂開

露出香噴噴的小米

在燈光內部眺望黑夜

黑夜極淺 淺到你想上一想

就能發覺從白天滲入皮膚內部的陽光

這里似乎沒有睡眠 每一家人

都坐在亮如白晝的院子里

陪客人聊天 說起呂家圍子

他們的話語會像從圍子里穿過的

阿什河水一樣 清亮亮的

流得相當有勁頭 讓你覺得和他們

多呆上一會兒可真是福氣

選擇垂直的角度上升

沒有什么能夠化解

一座山的魅力 帽兒山

在中國東北黑色與綠色交織

的巨大地毯上 在一萬年紅日當頭

秋水濯洗的藍天下 呈現出

高拔 朗秀與莊重的性格

秋天的鳥群在半山腰處

平坦地飛行 眾彩紛呈的高大植物

從山腳下攀巖而上 直抵山頂

一同涌向山巔的還有閃爍在樹葉上

林濤間的陽光一樣豁然的笑聲

這些日常的詞語組合在一起

相信能夠構成一座山在旅游意義

上的 深在魅力

選擇垂直的角度上升

走在前面的 是一群卡通男女

有些陶色 有些新生的瓷性

在陡峭的石階上磕磕碰碰

我覺得這些人在昨夜的某部

動畫片里砍伐了太多的星光和音樂

大約有一百只鳥旋轉在上空

模擬他們的姿色尖聲歌唱

路 一直呈垂直狀態

并且帶有卡通質地的驚險

我抬頭上望 有一大團云彩

壓在某層樹梢上 不停地洶涌

上山的路 在藏有暗流的云影里

筆挺筆挺地 向左傾斜

響水里的事情

飄流是追趕潮流的時尚

水離天多近 你看一眼水面上

清晰的云縷就知道

你上船時 零星的雨落在你臉上

天空的花兒也就開在了你臉上

高速濺起水滴 有些羞怯

有些紅潤 太陽還夠得上燦爛

鮮花到處盛開 我覺得雨量

不會過大 船到中途時

一場大雨突然澆臨 漂流的線路

被雨勢洞開 另一些船上

有人撐傘 傘花下面

笑聲異常明亮 我們的船

靠向岸邊 我發現所有的花兒

都在暴動的雨中顫抖

這是秋天的冷雨

讓人覺得河面上冰花四濺

急雨飄過的時候 停船的地方

陽光鼎沸 我們從陽光里再次起程

這是你回家的水路 能夠感覺到

溫暖的呼喚 但有些關卡

似乎是前生注定的 恐慌的橡皮船

突然橫在了激流滾滾的關卡上

船翻掉時 時間和奔流的水

也都靜止了 慌亂之中

我覺得我只接到了一懷驚呼的水花

許久許久了 我才驚覺

阿什河的水真響 接到我

指尖上的都是鮮活的音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