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記者玩轉白宮

如果問誰是美國最偉大的總統，可能意見不一;但問誰是白宮最好的女記者，則非海倫·托馬斯莫屬#65377;

海倫·托馬斯質問了美國總統40年#65377;人們佩服她的勇氣，而她卻說:為什么向總統提問需要鼓足勇氣呢?他是我們的公仆，必須對自己的作為有一個解釋，提問是我們的權利#65377;

肯尼迪以來的歷任美國總統都被海倫·托馬斯找過麻煩#65377;肯尼迪評價她:“如果拋掉手中的筆，她應該是個可愛的姑娘#65377;”然而這位女性卻選擇了“看門狗”#65380;“獵狗”和“斗牛犬”#65377;

白宮在任最長的新聞發言人馬林·菲茲沃特曾說:沒有人了解每天要面對記者回答世界上各種問題的那種恐怖#65377;

在菲茲沃特看來，每天早上到白宮上班時，看見海倫·托馬斯坐在他的辦公室外，可不是件快活的事#65377;

銳不可當托馬斯

“我問尼克松為什么要下令在水門飯店竊聽民主黨總部，問約翰遜總統為什么要發動越南戰爭，問克林頓總統同萊溫斯基的性丑聞，我還問現在這位總統為什么要對伊拉克發動戰爭#65377;”托馬斯對自己的提問史簡單回顧說#65377;

直指問題關鍵，這就是托馬斯的風格#65377;即使不用“眼中釘#65380;肉中刺”形容總統們對托馬斯的觀感，但她的提問經常令他們如坐針氈是毋庸置疑的#65377;她1998年曾表示:“他們(總統)全都不喜歡我們#65377;從來沒有總統喜歡記者的#65377;如果我想受歡迎，就不要干這行#65377;”

托馬斯之犀利，讓克林頓總統的發言人麥柯里印象深刻#65377;麥柯里說，托馬斯每次見到他時第一句話總是:“你有什么(新聞)給我?”接受她的詰問就像是“受刑”#65377;麥柯里說:“她很少故作深沉地玩分析游戲，而是緊盯事實鍥而不舍，為此甚至不惜得罪人#65377;每當你宣布記者會結束時，她總是站出來以尖銳問題阻止你離去#65377;”

20世紀60年代約翰遜執政時的托馬斯同行拉瑟說，那時候無論他多么努力，趕在早晨六七點鐘抵達白宮，托馬斯總是比他先到#65377;“海倫·托馬斯能在如此顯要的場所和如此巨大的壓力之下，干得這么久，又這么好，稱她為新聞界的英雄絕非過譽#65377;”拉瑟說#65377;

在卡特時期擔任白宮記者的唐納森則回憶道，有一次，眾老記出席一名白宮官員的生日派對，當大家與卡特總統言談正歡之際，“海倫·托馬斯突然推門而入#65377;她二話不說，掏出筆記本徑直向總統提出有關能源政策的問題#65377;我即刻意識到，在這種場合不應該僅與總統寒暄”#65377;另一位哥倫比亞廣播公司記者諾勒說，他是從托馬斯身上學會如何做白宮記者的#65377;“她的問題也許偶或稍欠修飾，但引出的回應卻極少欠缺新聞價值#65377;”

克林頓總統說，每早未到6點半#65380;他還在緩步跑時，就會收到托馬斯連珠炮般的問題#65377;他說:“我只想告訴她:海倫，饒了我吧，我還未醒#65377;”

從敘利亞移民到天生記者

“我斷定我的血管里流淌著的是印刷機的油墨#65377;”托馬斯在自傳中寫道#65377;

托馬斯的父親是敘利亞移民，她在家排行老七，12歲時托馬斯便宣布長大后要當記者#65377;在22歲大學畢業后，托馬斯決定除了這個國家的政治心臟華盛頓外，哪兒都不去#65377;她借口探望堂姐留在了華盛頓#65377;她的家人絲毫沒想到，在后來的日子里，他們能從電視里聽到歷任總統親切地稱呼她“海倫”，看到她的名字變成鉛字印在報紙上#65377;

最初，她在華盛頓一家當地報紙打雜#65377;后來，她被合眾社雇用，每天在賓西法尼亞大道上往返于各部門的發布會#65377;1960年，肯尼迪當選總統#65377;40歲的托馬斯調入合眾社白宮記者站，開始了她一生的事業——白宮報道#65377;

在白宮記者團中，托馬斯幾乎總是第一個上班，最后一個下班#65377;早上6點，她就到白宮開始工作，喝一杯咖啡，瀏覽最新的新聞，等著每天早上白宮新聞發言人的“吹風會”#65377;幾十年里，她總是隨時隨地出現在總統身邊#65377;美國廣播公司的《傳記》節目，把她稱作“總統胳膊肘旁的固定裝置”#65377;

起初，托馬斯一般寫寫肯尼迪兒子#65380;小女兒的寵物等#65377;一次，半夜3點，她給當時的白宮新聞發言人塞林格打電話，向他核實，肯尼迪女兒卡洛琳的一只小倉鼠是不是死了#65377;“難道你讓我現在給卡洛琳打電話嗎，或者打給杰基(第一夫人杰奎琳的昵稱)，或者打給總統?”塞林格把電話掛了#65377;

不過很快，這位“白宮育嬰及寵物專家”在華盛頓政壇占據了一席舞臺#65377;在這塊“領地”中，托馬斯贏得了一種“特權”:她總是以一句“謝謝你，總統先生”來結束總統記者招待會#65377;每當托馬斯說完這句話時，其他記者的提問便戛然而止#65377;

白宮記者?還是法庭檢察官?

每次參加黃金時間現場直播的記者招待會，托馬斯，這位白宮記者團團長就戴上兩只手表，以便把時間準確地控制在30分鐘#65377;時間一到，她就站起來說:“謝謝你，總統先生#65377;”

一次，里根在記者招待會上遭遇到尖銳問題的“轟炸”，閃爍其詞地應對了25分鐘后，汗津津地掃了一眼托馬斯，眼神似乎在問:“可以結束了嗎?”托馬斯對了對表，然后搖搖頭#65377;短短5分鐘里，總統竟然受制于她#65377;

“白宮新聞發布廳有時也會像法庭#65377;”比如“水門”事件中的尼克松;伊朗人質危機中的卡特;“伊朗門”中的里根;還有性丑聞中的克林頓#65377;“就像一個證人同時被來自60個不友善的檢察官的質問狂轟濫炸#65377;”

尼克松總統一直定期召開記者招待會，直至“水門”事件中記者們的提問變得令他無法忍受#65377;一度，他連續5個月沒開一場記者招待會，但他的新聞發言人茲格勒仍得每天回答記者的問題，“最終受不了這份苦差”#65377;這位發言人躲了起來#65377;

“最受總統們尊敬的女人”

托馬斯曾向那些總統扔過去的無數尖銳問題，“幾乎都得到了總統們的諒解”#65377;

1992年，在老布什與克林頓的總統競選辯論中，年逾古稀的托馬斯，穿一身大紅套裝，用她那些犀利的問題，輪流考問兩位總統候選人#65377;

“我所知道的每一位總統，對她都懷有一種尊敬#65377;”白宮老牌記者薩姆·唐納森說#65377;

“幾乎沒有一天，我不得不問問助手們:‘托馬斯正在寫什么?’”1984年海倫·托馬斯獲得美國全國新聞俱樂部“第四權力獎”時，里根在賀詞中說:“你不僅是一個優秀的#65380;受尊敬的專業人士，你也已經成為美國總統的一部分#65377;”

而在1995年，“新聞界第一夫人”75歲生日這天，當政的克林頓總統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是:為時15分鐘的獨家專訪#65377;

克林頓親自捧起生日蛋糕，讓這位考問過他無數次的女記者吹生日蠟燭#65377;托馬斯吹了兩口氣，克林頓幫她吹了第三口氣，合力把蠟燭吹滅#65377;這位總統還舉起托馬斯的錄音機，對準她，開玩笑地對她進行了反采訪:“托馬斯小姐，這么多年來，你聽著這么多位總統閃爍其詞，語焉不詳……你是怎么忍下來的?”

白宮里另一次“反串”記者角色的是第一夫人帕特·尼克松#65377;當51歲的托馬斯終于摘下“嫁給工作的女人”這一外號，與65歲的美聯社駐白宮記者道格·康奈爾訂婚后，帕特搶先向記者團宣布了這一消息#65377;第一夫人笑得合不攏嘴，說:“我終于搶在托馬斯之前發布了獨家新聞#65377;”

(選自《北京青年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