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疑

父親領著兒子逛商場。兩人圍著一排排貨架瞎轉悠，看看這個，瞧瞧那個，逛得不亦樂乎。

父親不經意間一抬眼，忽然望見在幾米外的貨柜旁，一個服務員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看得那么專注，那么用神。父親眉頭一皺，雙眼一翻，恨恨地呸了一口，低下頭就跟兒子耳語。

父親說，兒子，你知道那人為什么總盯著你爸看嗎？

兒子朝貨柜那邊望過去，服務員有所察覺，連忙扭過了頭。

兒子說，爸，他認識你？

父親啐了一口，說，認識個屁！兒子，我告訴你，他之所以盯著你爸不放，是因為他不信任你爸，他在提防你爸，他怕你爸趁他不注意，偷偷把洗衣粉、肥皂藏在身上。

兒子嘬起小嘴，說，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他。

父親迸出一聲冷笑，說，兒子，你還小，很多事你不懂。現在這世道，誰會輕易相信誰？

兒子半懵半懂，無言以對，任由父親牽著走。父子倆轉了一圈，在陳列面包的貨架前停了下來。父親一面裝出隨意挑選著商品的樣子，一面警覺地用眼睛的余光往四周圍掃視。果然，他一眼瞥見了兩個交頭接耳的服務員，一邊喁喁低語，一邊拿眼睛看著他。父親氣得直咬牙，他強忍住怒氣，繼而語重心長地教導起兒子來。

他說，兒子你看看，他們真把你爸當賊了！現在的人就愛犯疑心病，處處防人，把人往壞里想。兒子，你要學聰明點，把眼睛擦雪亮些，對這種人不必客氣！

兒子用力地點點頭，揮動著攥緊的小拳頭說，爸，我懂了，他們都不是好人！他們老把好人當壞人看，對他們這種人不用客氣！

父子倆在商場里逛了一大圈，弄了一肚子不愉快。臨出商場時，一個服務員還將他們倆攔了下來。

父親對兒子說，你先出去，到外面等我。兒子猶豫地看了父親一會兒，又鼓著腮幫對服務員狠狠地皺了皺鼻子，接著才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不等服務員說話，父親便橫眉豎眼地沖他嚷嚷起來。

父親說，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服務員的臉上綻出笑容，說，先生，您……

父親立即打斷他說，別叫那么好聽，我還不知道你心里打著什么鬼主意？！

服務員說，先生，您別誤會……

父親說，誤會？我沒誤會，你把我當什么人了？！

服務員說，我只是想……

父親說，想都別想！你敢亂來，我馬上告你去！

服務員說，我只是想提醒您，您的褲子……

父親說，我的褲子怎么了？我的褲子藏不下任何東西！

圍觀的人群中突然有人笑出聲來，說，看那人的屁股。

父親一愣，伸手摸摸屁股，著實給嚇了一大跳。原來，褲子上開裂了一道長縫，內褲從里面露了出來。

父親登時滿臉羞愧，面紅耳赤，無地自容。他捂著屁股便往外奔，拉起兒子就跑。

兒子指著哄笑的人群問，爸，他們在笑什么？

父親臉色鐵青，忿忿地說，走，別理他們，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張茂森摘自《微型小說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