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 央視《百家講壇》主講人、歷史學家閻崇年在江蘇無錫簽名售書時遭遇一青年摑掌襲擊,此事件在社會上和網絡引發軒然大波,有人痛罵打人者,有人說閻崇年是文化“漢奸”,該打。與此同時,2008年諾貝爾獎揭曉,錢學森堂侄錢永健獲諾貝爾化學獎,各大門戶網站都將獲獎者貼上了“錢學森的堂侄”、“華裔科學家”等標簽來吸引眼球,而錢永健卻在采訪中說自己略懂中文而且不是中國人。諾貝爾學者的此番言論估計也會如同一掌摑在那些民族主義者臉上。
不管閻崇年的觀點是否有失偏頗,也不管《百家講壇》壟斷了精英話語權,閻崇年有權利矢口否認他自己曾經說過的話,這是一個人言說的自由,當然這些言論連同他的驚世駭俗的觀點只能接受道德指責,而不是依靠暴力觸犯法律來完成。打人者“大漢之風”通過暴力解決學術問題,而網友狂歡的熱情與之遙相呼應,這種通過暴力達到意識形態的心理平衡的非常之舉,暴露出文明的野蠻。

閻崇年的確是挨了“民族主義”耳光。近年來,國人滿腔憤懣哀嘆當下文化迷失及文化墮落。前些年電視臺流行“辮子戲”,滿屏幕都是跪著的屁股唯唯諾諾伺候皇帝一個人,隨后《大漢天子》將歷史視野向前推進;二月河清朝帝王系列那個熱乎勁剛剛消退,《明朝那些事兒》就大行其道。這種文化與學者專家之流提倡的文化不謀而合。2006年末,十博士聯名以維護“文化主體性”為由聯名抵制圣誕,每年孔子祭典如火如荼,孔子學院的某些教授也急于推出“漢服”與“國服”來對抗西裝,并期待在奧運舞臺上面一展國人著裝;國學妹妹傍上了“國學”立馬賺取了無數眼球。國人在回歸傳統的過程中,暫時性找到以“漢文明”為主題,這雖然從一個怪圈跳入另一個怪圈,總體趨勢還是悖逆現代潮流。
國人在回歸傳統,他們是想尋找一種與之綜合國力相匹配的文化。當前持續增長的GDP支撐起國人膨脹的自信心,他們在奧運舞臺完成百年夙愿,神七一飛沖天之后,這種膨脹的優越感推上了極致。因此他們此刻在國際舞臺上展示光輝的一面,刻意回避制度的造成的缺陷,因此在某些短板上面從文化根源去追溯一種“我能行”來證明自己可以達到的光輝偉業。
其實無論滿清和漢朝,他們所追尋的文化都是經過了制度的淘洗,文化的演變的過程中總是基于統治者服務而經過選擇性過濾,這種合成的文化并不具備比較優勢,甚至只有一種最壞的結果。擁護“漢族中心主義”的過度反應必然走向極端民族主義之路,這已經不是一個社會的理性表現,扯上“愛國主義”大旗,只不過掩飾他們內心的空虛。
一種文化的繁榮在于她所衍生出來的生命張力,在于她的寬容與善良,她能激發出個體的潛能。這些正是當前諾貝爾獎無法落戶中國的真正原因。在這塊文化貧瘠的土地之上,教育扼殺了個體靈性以免獨立的思想難以被控制,在思想流毒難以肅清之下,創新精神舉步維艱之后,還指望實現諾貝爾獎零的突破?
那些拿“華裔”來往臉上貼金的民族主義者一再證明不是中國人的智商低,也不是中國人種差,這也是那些新聞標題制作的良苦用心。為什么諾貝爾獎與中國一直無緣,而獲獎的人與我們關系最密切的只是“華裔”,而沒有土生土長的地道“中國人”?當公眾還在為被掌摑學者叫好,還在文化醬缸的怪圈之間徘徊的時候,這兩點正好說明我們生活土地的貧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