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果兒

很多人可能未曾見過苔果，更不用說吃過了，而我也只是年少時吃過兩三次。它是仙人掌上生出的果實，不知植物學上如何稱呼。因其外貌不揚，全身長刺，人們不在意它的存在，我們小時候好奇，有時便去弄它，留下過天真甜美的憶痕。

我們的鄉村草長蟲鳴、燕飛鶯歌。每家都栽種有幾棵果樹，可笑的是那些果子還未完全成熟，就被我們偷吃了。我們的目的不在果實的味道，只為滿足童幼的樂趣，雖然也有鄰家大人的咒罵，從不放到心里去，下次照偷不誤，而且心安理得。大人們罵著：“兔崽子們，等成熟后摘吃才香吶，現在拿去半吃半扔的多可惜啊，真是造孽。”罵歸罵，大人們卻是“君子動口不動手”，他們只想那罵聲起些威懾作用，令我們不再去騷擾而已，不會讓你受皮肉之苦。

說起孩童時代的果實，總滿足不了我們的欲求。為什么呢？各家栽種的果樹都是傳統品種，且無科學的管理，掛果量少，大人們又無錢往街市多多買回家，我們都成了些饞娃娃，想方設法要弄吃的。有這么一回，我們逛耍時居然發現幾株仙人掌身上結果兒，當地人稱苔果，雞蛋大小，碧綠可愛地向天立著，可身上有刺，平常人都不去碰它。有個伙伴說：“打苔果吃吧。”

“不知能不能吃哩。”

“我吃過，可甜呢。”

這時正當日迫西山，一堵土墻上長著仙人掌，在那仙人掌的頭上生有十多個苔果，其中五六個顏色有些泛黃，閃著誘人的光澤。土墻約有我們一人半高，搭人梯勉強可以摘到苔果，但仙人掌細刺密布，稍不留意就傷到人，只能想別的辦法。于是找長棍來打，噼噼啪啪打落八九個。苔果所食部分為肉芯，拿細棍捅個眼，緊頂到地面起固定作用，然后一只手剝皮，需小心翼翼才行，不然很容易讓刺扎手。每個果實都飄著淡淡的清香。我急忙弄開一個，手指頭夾起來就咬嚼，但覺其味香而清爽，甜美無比，特別好吃，一個苔果兩三下就解決了。又弄第二個，感覺有點生，剝它時很費勁，吃著甜味不減，從口直潤到心里去。又尋第三個，早被伙伴吃掉了。抬頭看樹上，雖然還有幾個苔果，可都顏色嫩綠，太生不能吃，只好戀戀不舍地離開了。

心里惦記著剩下的幾個苔果，心想過些時日它們成熟了，再弄來吃。于是隔幾天去看一次，總不見有多大變化，一直保持著翠綠顏色，后來有些心灰了，忘了這件事。過了一年多，卻在他處見到近成熟的苔果，只三四個，于是悄悄弄下來，獨自全部吃了，心里滿意而滿足。

再后來，就沒有吃過苔果了，因為仙人掌形象丑陋，人們覺得無用處，不愿意栽種，它便生于僻郊野地，荒涼之處，人們對它也視而不見。仙人掌不容易生果，幾年的老樹才有可能開花，且結果極少，能嘗到這種美味的人則更少了。

我有幸吃過那苔果，按理根本不值一提，可是那濃郁的清香綿綿長長，永遠地留在心底里。回想這些年自己吃過的水果，芒果荔枝、草莓榴蓮，很多都是有營養高價值的，卻缺少苔果那特別的甜味，甜而不膩，甜得直沁人心的感覺。

仙人掌生活在寂寞而惡劣的環境中，艱難地汲取著水分和營養，雖與世無爭，性格卻倔強堅韌。它郁郁蔥蔥、滋潤飄逸，保持著自然的翠綠，構建生態的和諧寧靜。正因有了這些本質，才孕育出苔果特別的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