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功夫熊貓》的中國意蘊

[摘要]在好萊塢電影“中國熱”的浪潮中，夢工廠強力打造的《功夫熊貓》無疑獲得了巨大成功，無論從故事表層，還是從深縣的精神元素審視，它都透露出濃郁的中國意蘊。

[關鍵詞]《功夫熊貓》 中國意蘊 表層 深層

可以說，《功夫熊貓》是夢工廠繼遭到惡評的《怪物史萊克3》以及票房更為慘淡的《蜜蜂總動員》后的一次大翻身。同時，這也是從《花木蘭》、《怪物史萊克》、《變形金剛2》到《功夫之王》、《木乃伊3》等好萊塢電影“中國熱”浪潮中取得的一次全面勝利。

表層視覺沖擊

當夢工廠把兩個毫無權屬爭議的中國元素“功夫”和“熊貓”直接構成片名時，即告示了這是一部正宗“中國味”的影片。從背景看，故事發生在古代中國的和平谷，這里不僅有繽紛艷美的桃花，婉轉悠揚的笛聲，高聳的樓臺亭閣，有斗笠、面館、廟會、爆竹，還有祥龍、太極、牌坊，每個鏡頭都鋪陳著典型的中國符號，每幅畫面都呈現出中國水墨畫的意境。從人物角色造型來看，更是體現了夢工廠的匠心獨運。一身仙風道骨道破天機的至尊龜仙人是中國以龜殼為占卜這一古風的演化，而監獄的典獄長無疑來自中國鬼神故事里的牛頭馬面。熊貓阿波的五個師兄師姐，老虎、螳螂、蛇、鶴、猴子等形象，不僅能與中國傳統武術的虎拳、螳螂拳、蛇拳、鶴拳、猴拳等一一對應，而且把外延繁復內涵抽象的“中國功夫”進行了一次高度概括與具象化，令人拍案叫絕。在主角“不需要解釋就能代表中國”(約翰·史蒂芬森語)的大熊貓的身上更是匯聚了眾多中國功夫明星的特點，從李小龍、洪金寶、成龍、李連杰到周星馳，都參考良多，回歸了香港電影的寫實精神和動作場面的重量感。從故事背景到影片畫面，從人物塑造到動作設計，該片都打上了鮮明的中國印跡，給人一種別樣的視覺沖擊。

深層哲學碰撞

但影片并未停留在簡單地中國元素符號化，在深層意蘊上更有著對中國道家哲學元素的觸摸與碰撞。這也正是我們欣賞完該片，品嘗到它純正的“中國味”之所在。

一、“道法自然”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德經·二十五章》)即是說，“道”乃宇宙萬物創生之根源，但“道”必須以“自然”為法。“道”是道家哲學的基礎，精髓在于“自然”。所謂“自然”，就是自然而然，無心自化。正因為一切順乎自然，毫無強求，所以萬物才能遂其所生，而道才能盡其生化萬物之功，這就是所謂“道常無為而無不為”(《道德經·三十七章》)。

兇狠殘暴的太郎即將到來，江湖告急。短時間內如何讓毫無武學基礎的阿波練成曠世武林奇才的“龍戰士”?對此阿波自暴自棄，“大師”更是沒有信心。然而，一次偶然改變了這一切。天性貪吃的阿波為偷吃猴哥的食物，肥胖的身體竟瞬間離地十尺，而且無意中擺出一個需要修煉多年才能完成的“一字馬”，這令“大師”吃驚，更讓“大師”感到了阿波身上潛藏的與眾不同的巨大潛能。接下來，“大師”依順阿波貪吃的天性，開始了一種看似特別而事實上最為自然的武藝訓練，“寓武于吃”。為了吃，阿波開始與師傅爭搶：為了吃，阿波無奈做俯臥撐、倒掛等，也就是在這一自然的爭搶甚至只是一種玩耍中，阿波開始了自己的武藝生涯。正是以一種順乎“自然”毫無強求的“無為”，達到了“無為而無不為”的境界。在最后一次爭搶中，阿波勝利了，師傅露出了久違的笑臉。或許，這一精彩片段只是對成龍《蛇形刁手》以及其它一些中國功夫影片中經典動作的借鑒，無論怎樣，事實上這確實已構成了對中國道家“自然無為”哲學精髓的經典注解。

二、“致虛極，守敬篤”

道家強調虛靜，“致虛極，守敬篤。萬物并作，吾以觀復。”(《道德經·十六章》)只有“致虛”、“守敬”，克去私欲，使心體回復本性的清明寂靜，然后才能不致為紛雜的外物所擾亂，才能觀察出萬物演化歸根，才能悟道。

阿波雖然學藝有成，然而只有借助龍軸變成真正的“龍戰士”方能擊敗勁敵。可是當阿波打開龍軸時，上面一片空白，金黃的帛上只映出自己的影子。撤離時，父親道出多年緘口不談的“秘密配方”的奧秘，其實就是平常的佐料而并無特別之處，這給了阿波啟示。空白的龍軸只是外物，而自己才是本真。在返回與太郎決戰中，阿波顯出了超常的冷靜，面對外物的紛擾，堅守本心的自然、虛靜與空明，將平時所學武藝發揮到極致。當太郎看到空白的龍軸而一臉迷茫的時候，阿波說道：“沒有隱藏的奧義，有的只是自己”，所謂“致虛極，守敬篤”的深妙之處正在于此，不為外物所擾亂。太郎的暴怒與急躁反襯出阿波的虛靜與空明，關鍵時刻，阿波以不變應萬變，以靜制動，以柔克剛，最終悟出法力無邊的“無極拈花指”，擊敗太郎，完成了“龍戰士”的使命。

三、“見素抱樸”

《道德經·十九章》提出“見素抱樸”人生哲學，意思是保持原有的自然本色，抱持渾樸的精神，保守天真的本性，以免為外在的事物所蒙蔽，為自己的嗜欲所陷溺，而離道去德，進而混亂社會，擾動世欲。

阿波酷愛武術，成天做著成為“功夫之王”的白日夢，但卻一直保持著一顆天真的心。一聽說比武大賽即將開始，而且自己崇拜的“五大驚世護法高手”要集體亮相，激動的阿波來不及收取客人的飯錢就唆使大家放下碗筷一同前往；面對長長的石梯，阿波使出千般力氣也只能把沉重的賣面車拖幾步，急切之下，干脆放下了老爸的發財夢，氣喘吁吁地前往：最后，還借助炮竹把自己送進會場。像這樣令人開懷一笑的場景在影片中俯拾皆是，這些情節設置不僅可以使整個故事顯得輕松愉快，更是影片人物形象塑造的需要。正因為“見素抱樸”，阿波沒有變成對武學癡迷到走火入魔的太郎，而是成為了武林中眾人敬仰的大師。

無疑，在好萊塢電影的“中國熱”中，《功夫熊貓》是成功的。導演馬克·奧斯本用了20年時間研究中國文化，約翰·史蒂芬森則稱他們準備了15年之久。“這部動畫片是一封寫給中國的情書”(約翰·史蒂芬森語)。這讓我們記起一代武學奇才李小龍曾用招牌動作提醒美國人：有一天你們會拍一部電影，獻給中國功夫，連名字都是!《功夫熊貓》使這一預言實現。好萊塢以《功夫熊貓》向中國功夫致敬，但同時我們也驚嘆好萊塢消化異質文化的出色功夫。或許，后者更應引起我們的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