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馬雅可夫斯基到孟京輝

[摘要]電影《像雞毛一樣飛》處處顯現著俄國偉大詩人馬雅可夫斯基的未來主義風格對“先鋒派”導演孟京輝的深刻影響，兩者的作品皆具有大膽創新的未來主文風格，而差異則在于孟京輝的創作風格帶著對馬雅科夫斯基的“誤讀”，然而這種形式上的模仿或日仿真卻為國內電影和文學創作提供了樣例。

[關鍵詞]《像雞毛一樣飛》馬雅可夫斯基 孟京輝 未來主義

引言

“讓那些在歡樂中發霉的孩子迅速死亡，好讓應該成長的孩子們能夠成長，這一天將會到來，他們將用我的詩作為孩子的名字……”，影片《像雞毛一樣飛》以馬雅可夫斯基的畫外音、肖像作為開頭和結尾，以虔誠的電影藝術語言向馬雅可夫斯基致敬。馬雅可夫斯基，這位的蘇俄時代的偉大詩人，深深影響了導演孟京輝。

未來主義詩人

未來主義(Futurism)運動始于意大利人馬里內蒂(FilippoTommaso Marinetti.1876-1944)于1913年發表的《打破句法—無連線意象—自由詞》，他以現代人在精神世界中“喜歡深度和實質”為理論依托，提出了“自由詞”、“無連線想象”、“多線抒情”、“自由拼寫”、“印刷革命”等新奇的概念與抒情手段。未來主義在當代西方已經成為一種社會、學術思潮，旨在探究科學技術與未來社會發展的前景，揭示人類未來發展的多種可能，并在此基礎上提出符合人類理想的可持續發展途徑。未來主義對馬雅可夫斯基的影響，在其早期創作階段表現尤為突出：該階段自1912年至1917年，正是十月革命之前的未來派詩歌創作時期；該階段內，其作品主要包括抒情詩、諷刺詩共約六十余首，詩劇一部和長詩四首。

馬雅可夫斯基的創作歷史，是一段不尋常的旅程：思想上，從早期小資產階級的無政府主義傾向到后來才認識到無產階級有組織的自覺斗爭的必要；藝術觀點上，從虛無主義轉變為批判繼承，并力求創新；風格上，從矯揉造作到樸素自然，從粗俗化的單調到多樣化：語言上，從晦澀難解到簡練有力。雖然他的思想和創作道路十分復雜，但其詩作有一個突出特點——追求不斷創新與不朽。而這些正是未來主義的鮮明特征：在內容上，以人為本，“人”成為其創作的核心；在形式上，大膽創新，熱衷于“詞語的革命”，進行了種種語言實驗。馬雅可夫斯基未來主義時期的詩歌在內容上具有相當的哲學內涵與普遍意義，在形式方面也具有相當獨特的開拓與創造。因此，在新中國初期，馬雅可夫斯基的未來主義詩歌受到了相當的重視，這不僅是因為他被斯大林譽為“蘇維埃時代最優秀的、最有才華的詩人”，更因為他的全新的富有激情的風格吸引詩人們爭相模仿、借鑒。

虔誠膜拜與誤讀

未來主義作為一種創新的藝術風格也深深影響了孟京輝，這一點在其電影處女作《像雞毛一樣飛》中較為突出。孟京輝所處的時代正值社會轉型期，人們的價值取向正在從謳歌集體主義轉向對個人英雄的崇拜和標榜及理想的追尋，《像雞毛一樣飛》轉向對“人”關注，引出一個永恒的主題：“理想的追尋和失落”。主人公歐陽云飛感嘆自己和陳小陽的不同：“小時候大家都要寫‘我的理想’這樣的文章，我的理想是成為像魯迅那樣的作家，他的理想卻隨時在改變，所以他的理想實現了許多次，我的理想卻永遠只是個理想。”歐陽云飛意識到，在21世紀的現代社會，再也不需要像魯迅這樣的作家了，社會只需要廣告撰寫員，于是他們在構想黑雞蛋的廣告創意時，對那些高尚的格言和散文進行了“惡搞”，如：“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黑雞蛋”，“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遠遠近近，高高低低都是黑雞蛋”，“黑雞蛋還是白雞蛋：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讓黑雞蛋來得更猛烈些吧”。另一位“詩人”陳小陽卻是投身商海，他的理想是讓每家人餐桌上的雞蛋都變成他養殖的黑雞蛋，正當他一步步的朝向目標邁進時，卻突然失蹤，最后雞場開始傳染雞瘟，全部死光，理想就這樣夭折了。

在《像雞毛一樣飛》中，孟京輝并不拘于電影的一般創作方式，而是以一種馬雅可夫斯基式的大膽創新精神來改進藝術表現形式。電影不以寫實主義手法拍攝，燈光、鏡頭，怪誕離奇，很有“劇場”感：剪接借用MV的手法，零碎而不凌亂：主角的語言晦澀，而配角的描寫粗俗化。上述手法和整部電影的荒謬怪異相得益彰。

如前所述，馬雅可夫斯基的創作歷程分不同階段且風格存在著復雜性，這就給其他文化背景下的作者提供了多方位想象的可能性，孟京輝在中國文化背景下以先鋒導演的立場解讀、想象、模仿馬雅可夫斯基，其目的并非是要揭示真正的馬雅可夫斯基。孟京輝的馬雅可夫斯基式的張揚和特立獨行與客觀存在的馬雅可夫斯基風格是兩個無法把彼此全部包含的視角，它們相互重疊、交叉重合，卻不能被綜合，其原因便在于孟京輝的模仿和仿真是對馬雅可夫斯基的風格誤讀。

結語

影片的結尾，主人公剃了一個馬雅科夫斯基式的光頭，復述馬雅可夫斯基的話：想要寫詩，就要有勇氣堅持某一種的生活。患有幽閉恐懼癥的男主角覺得自己沒勇氣堅持，或是覺得自己沒才能，他只能模仿詩人馬雅可夫斯基，把頭發剃光，以示“特立獨行”。孟京輝雖以致敬的方式做到了仿真，但誤讀的存在注定了天才詩人和先鋒導演的區別一個天才和才華青年的區別，革命者與改良者的區別，詩人與詩歌愛好者的區別。然而，這無礙于孟京輝的出色，是他使人們萌發出勃勃激情，讓“一地雞毛”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