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曼破產以后……

在雷曼破產后，一場人才爭奪戰立即打響，獵頭公司在雷曼周邊徘徊，雷曼公司的職員是走還是留

“歡迎大家來野村。我是你們的合伙人！”10月中旬，日本國內最大的證券公司，野村持股的副總裁柴田拓美在1000名“新職員”面前如是說。

說是新職員，但他們的年齡、經驗、國籍各不相同，其中不少是已經破產的美國證券企業雷曼兄弟公司日本法人的原職員。

9月15日，美國雷曼破產后，在不到10天的時間內，包括雷曼（日本）在內的亞洲太平洋、歐洲、中東部門的所有人員，全部轉到了野村——野村決定繼續雇傭這些雷曼的雇員。新職員進入公司的儀式是10月14日這天舉行的，在日本雷曼工作的所有人聚集一堂，由野村負責人向他們解說了雇傭他們的經過及今后的方針。而野村的人來和雷曼全體職員見面，這是第一次。

走到這步并不容易。雷曼兄弟證券破產前有職員1300人，但最后能進入到野村的只有1100人，大約200人消失了。

發生雷曼沖擊后，過了大約兩個月，無數的企業在爭奪雷曼的人才。其激烈程度可以用慘烈來形容。每場戲都悲喜交加，在面對企業破產的時候，每個人都必須作出自己的選擇。

我們把時針撥回到今年3月。3月16日，位列美國證券業第5位的貝爾斯登被美國銀行大通摩根并購，使金融市場充滿了危機感，經營一直不那么穩定、名列美國證券業第4位的雷曼公司，已經有人在股票市場上拋售。

雷曼的一位在日本工作的舊員工對記者說：“當時公司內部并沒有緊迫感。”他接著說：“美國總公司那里，理查德·S·富爾德總裁對我們說，雷曼與貝爾不一樣。3月底，我們公司還發表了增資計劃。”當時雷曼（日本）并沒有發生人才短缺的現象。

削減經費、裁員

知道危機后，有人逃離

但是到了夏天，雷曼的形勢風云突變。雷曼（日本）開始要求大幅度削減經費，各部門停止了招募新人，同時公司還決定裁減人員。

在雷曼（日本）公司工作過的一位員工對記者說：“我工作的部門需要裁減5～10%的人員，有些人在下班前被上司叫了過去，然后就再也沒有看到他回到自己的辦公桌。我印象中今年有3～4次這種情況。人走了以后，企業沒有再補充新人。”

而且，“到了6月，雷曼（日本）的幾名重頭員工突然離去，公司內部各種傳聞傳得到處都是。”一位相關人員對記者說，那時已經有不少人預見到雷曼這艘大船就要沉沒了。

9月10日，原準備向雷曼注資的韓國產業銀行跟雷曼談判破裂，導致公司內的緊張情緒一下子高漲起來。其后雷曼發表了再建計劃，但這個計劃完全沒有說服力。“公司快要倒閉了！”人們開始這么議論。雷曼公司開始尋找賣身的地方，當時選出的候補名單中有美國銀行，他們希望美國銀行能救濟自己。

但到了日本時間9月15日，最后一線希望也破滅了。那天是星期天，在公司里加班的員工突然接到了一份從總公司發來的電子信件，被告知“雷曼兄弟已經申請適用美國聯邦破產法第11條”，讓人從頭涼到了腳。美國銀行與在美國證券業排名第3位的美林合并，而雷曼破產了。

16日，雷曼（日本）法人——雷曼兄弟證券向東京地方法院提交了適用民事再生法的申請。在美國總公司倒產后，日本公司接著也倒產了。

也正是從這個時候起，獵頭公司來到了雷曼（日本）公司員工的身邊。那天一大早就不斷有電話打到員工那里。一位在雷曼工作的員工說：“16日早晨剛一上班，就有好幾個獵頭公司給我發了電子信，勸我到雷曼的競爭企業那里去工作。”到了這個時候，雷曼公司的對手企業會通過獵頭公司，到這里來尋找他們中意的人才。

通常，獵頭公司勸誘別人跳槽會非常謹慎，“直接給本人打電話是沒有用的，一般獵頭公司都會事先發一封信，或通過熟人來問有沒有跳槽的意向，然后才會出來接觸。”某獵頭公司的老板對記者說。

但到了這個時候，情況就不一樣了，雷曼已經破產，要搶人動手就得快。雷曼的一位職員說：“獵頭公司大大方方地給我們打電話，上來就問愿意不愿意跳槽。能用商量的口吻說話，算是客氣的了。”簡直是到了世界末日。

在雷曼破產前就準備跳槽的人，破產后一看見獵頭，馬上就遠走高飛了。最后跳槽成功的人，每人情況不盡相同，但離開雷曼的人日復一日地多了起來。

也有獵頭公司根本看不上的人，他們只能期待有企業來救助雷曼。美國總公司破產后，其投資銀行部門被英國一家大銀行——巴克萊銀行收購。有報道說：“包括日本在內的亞洲部門，巴克萊銀行也在和雷曼商量購買價格。”

但員工翹首以盼的并購者卻是意外的一家企業。日本時間9月22日深夜，野村持股決定接手雷曼亞洲太平洋地區的3000名員工。

聽到這個消息，雷曼公司的員工反應不盡相同。

“反正我去不了對沖基金，也進不了投資運用公司，當不了投資顧問。野村收購我們，至少能避免失業了。”有人說。

也有人說：“野村是日本最大的證券企業，野村的相關部門比我們強大得多，我到那里去干不了什么，太失望了。”

更有人說：“我原來是野村的人，從那里跳槽到了這里，這回這里被野村收購了，我有什么臉面去見野村的人？”

而野村收購雷曼，并沒有做多少準備。這次出面與雷曼交涉的是4月剛剛升任總裁的渡部賢一、副總裁柴田兩人。他們兩人一定了，事情也就這么定了下來，一位野村的高層對記者說：“收購雷曼的事，連我們公司的董事大都是看到報道后才知道的。”結果在決定收購后，到9月底以前，雷曼（日本）的普通員工根本沒有和野村有正式接觸的機會。

野村提出破格條件

雷曼的人該走的還是走了

其間獵頭公司猛攻雷曼。在與野村簽訂雇傭合同以前，有能力的人才特別受到了獵頭公司的青睞。

當然，所有雷曼的人都在盡可能對獵頭公司的事藏而不露，但日本金融廳已經下令公司停止一切業務，大家雖然上班，但無事可做。

盡管野村決定雇傭自己，但一部分雷曼的員工依然感到不安：“去野村的話，高工資是沒有指望了。”

在外資企業工作，如果是端茶倒水等事務性工作的話，雷曼與日本其他金融企業的待遇沒有太大的不同，但在一線上能“掙錢”的人，他們的工資相當的高。“30～40歲的人，在日本企業里也就是個科長，但在雷曼只要有個部門副總經理的職務，拿3000萬日元（約300萬人民幣）的工資，根本算不上什么。”一位在那里工作的員工說。

野村是日本最大的證券企業，但公司的平均年收入為1398萬日元（野村持股公司職員的平均年齡為39.8歲），一些雷曼公司的員工到了野村后有可能被大幅度削減工資。

但是，野村是給出了破格的報酬條件的。9月30日晚上，野村給雷曼（日本）的所有員工發了一封電子信，說：“在月收入上，包括社會保險在內，目前你個人的最近的收入將得到保證，但是，今年年底的獎金需要到明年春季支付。”

對于這個條件，大多數雷曼的員工是滿意的，至少目前不會讓生活水平出現惡化，有人很高興地說：“我沒有必要勉強去找工作，說點極端的話，什么活也不干，不是也能在這里拿工資嗎。”

在野村提出條件以前，不少人認為“去野村的話，很可能待遇不怎么樣”，他們在減1～2成工資的條件下，與其他公司簽訂了跳槽合同，現在這些人倍感意外。

但到了這個時候，也還有人繼續在和幾家企業談跳槽。如果對方開出的待遇比野村好的話，“我當然會跳槽。”而野村在提出了自己的薪水條件后，也還是有不少人離開了雷曼。

（原文刊載在2008年11月22日《東洋經濟周刊》。編譯：陳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