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些日子就要開春了。打開窗戶,仍有絲絲寒風透進來,不禁打了個寒顫。窗外的那棵梧桐樹上依然掛著幾片殘葉,像一個個忠誠的老兵非要站完最后一班崗才離開似的。一陣大風吹過,它們左右搖擺著,終于,一片葉子脫離了老樹。原以為它最終的命運會是黯然地飄落,也只能是這樣。就在它快要落地的時候,又一陣風吹來。它竟飄回了半空中,優雅地打了個圈,終于還是飄落在那棵老樹底下。窗外的風依然呼呼吹奏著。這時候,那風聲聽起來卻不那么刺耳了,倒像是在奏響著一首首頌歌,平和而悠遠。
窗臺上一直放著一本余秋雨的散文集子,安靜的時候拿起來翻翻,獲益頗多。余先生曾感慨于拿起自己十歲時候的照片時,老照片上那雙清澈無邪的眼睛總提醒自己“曾經有過那么強的光亮,那么大的空間,那么多的可能,而這一切并未全然消失”。似水流年中,鋼筋水泥鑄起了你我之間一座又一座的心墻,匆匆步履漸漸讓我們忽視了腳邊的一草一木,喧鬧的都市使得我們連聆聽鳥兒的歌聲都成了奢侈。于是,我同余先生一樣苦苦尋覓著,尋覓曾經對世事充滿好奇的澄澈眼神。
合上書,捧起一杯剛泡開的綠茶,冰涼的指尖和杯子接觸的剎那,不由一陣顫栗,接著便是一股暖流涌上心頭。也是在一個有風的日子,朋友來我家。我們選擇在院子里散著步閑談。院子里風很大,我雙手拉著衣領不停地打著哆嗦。朋友看起來似乎一點也不覺著冷,就在我打算提議回屋坐坐的時候,她微笑著走到幾盆花前:“你看,花兒真是一樣奇妙的東西,紅的、黃的、藍的……什么顏色都有,可也沒有人給它們上色,就像彩虹似的。”一陣風拂過,花兒搖曳著身子,一朵笑靨在朋友臉上開得正燦爛。我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想說些什么,卻又咽了回去,慢慢俯下身子,和朋友一起欣賞這被我忽略太久的大自然的精靈。
屋子里已有些許寒意,我的視線再一次停留在那棵老樹上。樹下躺著零星殘葉,分不清哪一片是先前飄落下的。每一片葉子都在訴說著自己的故事,就像你和我一樣。
寒風起了,樹葉黃了,夕陽倦了,一如天性的漂泊與回歸,而中間則是無盡的穿梭。
風再起時,或許你我已找回了些許。
——選自《文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