贊美

1.破 壞

這是真的，小草要拱破地皮，

僅僅幾分鐘，小草就拱破地皮了，

暖風一吹，大地就被柔軟覆蓋了。

小草，細細的，尖尖的，

像釘子，終于釘在了墻上，我周圍

正彌漫著一種我無法聽到的聲音——

小草的力量，風的力量，

已滲透到大地里面，它已經不是釘子，

它已經長進大地的肉里。

它已經將快樂蔓延到了最根部——

真的，就像許多時候，我們真的

沒有理由去阻止這種破壞的快樂。

2.減 法

四只鳥在春天叫了三聲

泄露了少女的嫩和羞

年輕的小草滑倒在山坡上

三只鳥在夏天叫了兩聲

就閃電了

響雷了

村莊躲在了一棵樹的背后

兩只鳥在秋天叫了一聲

樹上的星星一閃而過

風就來了

霜就落了

一只鳥站在冬天的樹杈上

一只鳥站在冬天的雪地里

一只鳥啞巴了

不意味著被省略

3.逝 水

一條河在遠去，一條河在遠去的時候

是平靜的，你看不見它奔跑的雙腿，

它無聲無息，仿佛野獸般離開——

你甚至聽不到它的喘息，或者它根本就不用

喘息。就像它沒有任何負擔，也不需要什么

堅持，就像它真有一條長長的腿，飛奔的腿。

一條河的遠去，是嚴肅和耐心的——

它從源頭到這里，經過了很多年和很多村莊，

它還在向前挪動，和我們的生活一樣——

不知疲倦地轉了一道彎，又轉一道彎，

當一個人忍不住跟隨著它走過坑洼不平，

一個人的年華就會這樣慢慢地，平靜地老去。

（選自《滇池》）

詩歌包

小草拱破地面，帶來的是一個充滿生機的春天，這個小小的“破壞”實際上蘊含了作者對小草的贊美；鳥兒在季節的輪換中逐漸減少，這是作者的詩意取舍，它告訴我們的是，即使在季節的綠減翠衰中，生命仍有它無言的蒼勁；而從河流的一生中是不是可以照見人類的一生？一條河的遠去，“一個人的年華就會這樣慢慢地，平靜地老去”，我也喜歡作者這種看待人生曠達而悲憫的情懷。

——武 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