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仰望表達飛翔

雨中歸來

我從雨中歸來

帶著一身疲憊和像秋雨一樣的心事

一路上，我深深地陷在巨大的黑暗之中

像一只受傷的鳥

當我看到從自家窗戶里溜出來的亮光時

我方才覺得

家比燒酒更讓人溫暖

這種濕淋淋酸溜溜的感覺

不止一次

為逝去的日子悲傷

我常常為逝去的日子悲傷

怨它沒有給我留下更多幸福

當我寫下這句話的時候

我突然覺得

那些日子是否曾嫌棄過我

這顆丑陋的黑痣

用仰望表達飛翔

我沒有翅膀

我要用仰望表達飛翔

看一切會飛的事物

包括從最高處滑落的一粒塵埃

我無法預測保持這種姿勢的難度

但我還是夢想著自己能長上翅膀

哪怕像斷線的風箏一樣

把耀眼的舞姿從高空帶入谷底

也能得到粉碎的快樂

落 葉

我無需界定它的前生

我也無需預測它的將來

但我早已被它編織的舞姿

深深感動

速 寫

父親把手伸向土地

撿拾一野金黃和濕漉漉的秋色

一群羊在吃草

一頭驢在高歌

一張秋天的簡筆畫

被一雙遠方的眼睛瞬間記憶

很美，很美

我常常想：老家屋檐的椽子

有粗，有細

但幾十年來

它們都相互平等地把頭伸向風雨

也許這樣并不公平

但這樣讓人感覺到——

很美，很美

與誰有關

一旦我寫到菊

五竹的單娃便會吐下許多唾沫

一旦我寫到九月

詩歌的家園便會被金黃占領

這樣，我便徹底赤裸了

這與心靈深處的疼痛無關

這與渭河源無關

我想 這與屋中女人細密的心思

一定有關

玉 米

把辮子梳起

把乳房挺起

一個季節的出嫁竟是這樣簡單

還是那樣樸實

還是那樣討人喜歡

像老家一字不識的姑娘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時候愛上她的

我想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

我用一生最純潔的時光

和金黃色的想象

能否讀懂一種糧食的飽滿和坦蕩

向 北

終于有時間走出了城市

終于有力量邁出了流星大步

終于有底氣說出

——我一定要回到老家

向北。我向北風說了好多話

向北。我準備向親人說好多話

向北。北風無語

終于把羞澀和膽怯捏成了冰涼的汗水

終于想起了親人的思念和眼淚

終于破口喊出了

——媽媽，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