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觀感

衣食的現代

從綏芬河過關后行約一小時，我們從火車的窗口里，看到了茫茫大山里的原始森林。森林里有長長的火車道，車皮裝載著木材等待發運。三五成群的俄羅斯伐木工人身穿牛仔工作服，抱著現代化工具汗流浹背地伐樹、裝車。一棵棵參天古松在無情的電動切割下倒在地上。全然沒有我曾讀過的蘇聯文學作品中描述的伐木工人的那種穿著和使用的傳統工具。

我們蜻蜓點水般采訪了烏蘇里斯克和伏拉迪沃斯托克兩個城市及沿途的農莊，尤以伏拉迪沃斯托克，體現著這里人們衣食的前衛。這座城市有18所大學，學生就60萬占總人口的15％。因為伏拉迪沃斯托克是世界第三大不凍港水城，其所處太平洋北岸和毗鄰日本海的地理位置，山青水秀、風光宜人，加之它又是俄羅斯主要海上通道，故成為俄羅斯設立大學最多的城市，學生便也在此引領著俄羅斯年輕的時尚。我們看到大街小巷形形色色的人們，穿著五彩斑斕，各領風騷。富有的中老年人，為顯其雍容華貴，意大利、德國、美國等歐洲現代款服飾應有盡穿，俄國的紫金項鏈、法國的瑪瑙寶石、波蘭和匈牙利的鉆戒，看來都是她們鐘情的飾物。青少年則自由開放，牛仔服如同世潮風靡，但又不拘一格。韓國真絲裙、日本泳裝衣，甚至阿拉伯國家的古裝新改服飾均不鮮見。還能看到修長身材的俄羅斯少女，竟也穿起了中國式吊袋肚兜，顯得大膽而清純，就連皮革超短裙款式也無獨有偶。

中國人家喻戶曉的“牛奶面包工程師”曾是蘇聯人最向往的生活。來到這里方才發現，經濟全球化和瞬息萬變的時代交響曲，已將“老大哥”的舊夢淹沒在歷史的塵埃中。我們下榻的酒店，頓頓吃西餐。餐桌上見不到中國那種豐富多樣的各色菜種，而是將所有蔬菜中的營養提取配合成醬液，多了營養科學，少了色香味美的感覺，至于“牛奶面包”早已成了家常小點。然而，各國人種想吃到自己習慣的飯菜又不難。這里有歐洲和亞洲各國人適應的飯館，還有伊斯蘭人的清真餐廳。一位在斯大林格勒機械廠工作的叫巴扎爾索勒耶夫的先生告訴我們說：“我們的日常食大都以西餐為主，但近年來也學會了吃阿拉伯牛羊肉，還有日本菜和中國小吃， 比如北京烤鴨、山東蔥卷餅、天津狗不理飽子等我都嘗過。”

在商店超市和街頭小攤上，俄國的食品同其它商品一樣琳瑯滿目，應有盡有。尤其食品種類已不再單一。熏肉、紅腸、海鮮等動物肉類和植物副食質優價廉，果汁比中國還便宜，但魚子醬還是很貴。俄羅斯食品衛生管理十分嚴格，吃東西盡可放心。據說購買或食用的食品一旦發現有問題，賣方不用打官司就會憑票證給買方加倍補償。誠信是俄羅斯公民素質的首要。

游購的別感

旅游的人們習慣了看風光名勝、傳統文化，至于紅色旅游還占不了主流。我們所去的俄國的這座城市的旅游，則幾乎瀏覽的都是俄羅斯近代歷史文明和浪漫的海濱生活。蘇聯解體的痛苦裂變，老牌工業強國的衰敗，從這座城市的滿目蒼老、了無生機的景象中透視了出來，看起來大部分設施維護至少已是十年前的事了。這里唯一修緝了的是火車站，裝修得有點像教堂，它訴說著這座城市的簡短歷史。這個火車站始建于十九世紀末，俄國從莫斯科第一列開進伏拉迪沃斯托克的機車被陳列在站臺旁，供游人參觀照相。這里既是一個多民族聚居地，又是一道海防要塞，參觀游覽的內容多是艦船炮臺之類。讓人驚訝的是，這里還保留了一種傳統儀式：每天中午12點岸炮鳴響，回聲縈耳，人們一聽炮聲便放下手中的活計，開始進午餐。講解員打趣地說：“我們不習慣看表，倒習慣于聽炮聲?！?/p>

靠近碼頭的廣場上有一支點然的火炬，是對二戰時犧牲者的祭祀。紀念碑上鐫刻著為祖國捐軀者的名字，約有二萬多人。一些幸存的老戰士常來這里紀念逝去的戰友和曾經榮耀的歷史。廣場上擺放著的一艘退役的潛水艇，被改造成獨特的博物館。在解說和材料中可知，它是參加了二戰的英雄潛艇，曾在驚濤駭浪中出生入死，擊沉過許多艘納粹德國的戰艦，立下了赫赫戰功。記憶的細雨，打濕了我們的思緒。從這些蘇聯式的豪邁大氣的格調中，我們聯想到偉大的俄羅斯人民為維護世界正義與和平所做的杰出貢獻。也看到了俄羅斯革命傳統教育和愛國教育占據著國民教育的重要位置。

俄羅斯人整體素質是好的，也十分仗義和友善，顯得有教養。就在我們游覽淺海灣時，碰到了一位鄰近小學的女教師，她叫“冬妮婭”。我隨即開了個玩笑說：“你是保爾·柯察金的初戀情人？”冬妮婭嫣然一笑說：“你看過奧斯特洛夫斯基的作品？”我說：“學著看了點。”她高興地笑道：“得努嘎！”（朋友）我附和道：“是的，得努嘎！”于是她拉我在海邊照了合影。這里的人真誠和善，很多跟我們見了面的男女老少，總是微笑著點頭致意，決不會因陌生人種而剜你一眼。如果需要幫助，他們都會盡可能滿足你，直到你致謝。就因我們和他們對了幾句拾到的俄語，他們還免費給我們提供了許多常人得不到的情況。

俄羅斯的達官顯貴闊佬不知有多少，但我們看到和關注的大多都是貧民。除了富人，貧民們很少出國旅游，即便有，也是到中國、韓國、日本去打工，專門的旅游多是在國內和本市區?？伤麄兊穆糜螛O富詩情畫意，少游公園逛商店，爬山看海的居多。正在人們中間打著傘登山的卡魯申科老人接受了翻譯的詢問。他說，登山不用買門票花錢，既能鍛煉身體，又可欣賞大自然，獲得心曠神怡，80歲的老人照樣喜歡登山。在山下的太平洋淺水灣，我們看到茫茫大海中輕舟點點，微瀾波動。我們的船只靠近了一葉小舟，船上一家三口，男主人叫戈爾揚克大，是一名普通工人。他興致勃勃地與我們聊道，看海是他們從小到大的愛好，而且選在早晨和下午晚些時候。一家人劃一條小船，在平靜的海灣里悠哉游哉，一邊看著海面上的晨曦或晚霞的金光燦爛，一邊吃著酸黃瓜和蔥絲、面包，喝著脾酒，在青山綠水間投下迷人的剪影。我想：高爾基的《日出》大概就取此意境吧！

不曉得曾經跋涉在古絲綢之路上的俄國商賈，留下了多少誠信經商的聲譽，但在這里我看到了與眾不同的經商誠信，以及進口的中國商品。走出一家高檔超市，我們來到了一個叫二道河的鬧市。在小攤上我買了一組俄羅斯傳統工藝品“套娃”，離開小攤20多米遠了，聽到背后攤主追著我喊：“得努嘎——”我轉身問他是怎么回事？他遞給我了二元錢，說是他多收了我二元錢，要退給我。我婉言謝絕，他硬塞在我手里。走了幾處賣套娃的小攤，他們報的價格都一樣，少一元可以商量，但多一元他們絕對不收。如同其它商店和超市一樣，他們的商品明碼標價是進貨和零售一點也不蒙人，跟中國計劃經濟時代一樣。相反在回國入境途中，我在哈爾濱一家俄羅斯商品店里買了一塊名表，回來才識出是準假貨，我為自己人售假感到害羞。在俄國我們聽到的都是一片贊揚中國商品便宜的聲音。改革開放后國力迅速強大，中俄通關雙方貿易額劇增，這給兩國都帶來了利惠。俄國的市場上到處都有中國的商品，特別是服裝、輕工產品、食品等。尤其水果頗受歡迎。我們親眼看到了產自陜西、吉林的蘋果。我暗自祈愿：國人做生意一定不要砸了自己，斷了信譽和財源。

娛樂的異趣

奇怪的是，12平方公里、60萬之眾的大都市，竟然沒有發現有像其他國家那樣豪華開放的歌吧、舞廳、馬戲、球場，甚至人妖之類的表演，劇院的演出也不是天天有。他們的的娛樂主要是自娛，我們只有跟著俄羅斯人去見識他們所謂的娛樂了。

這座城市最大的娛樂場所，是建在淺海灣150多米深水面上的俱樂部，面積為九萬平方米，可容納三萬多人。這個俱樂部好似大海中的一座孤島，四面都是深黛色的海水，只有用快艇將人們紛紛運往俱樂部。這里的活動24小時都有，晚上燈火闌珊，白天五彩繽紛，酷似一個水上王國。海面板上搭起無數個紅頂小屋和傘房，人們盡可在這里自娛、宣泄。大多人都一邊喝著啤酒，一邊奏著手風琴、口琴、薩克斯、長號手舞足蹈地狂歡，釋放著激情。年輕人唱著新歌，中老年人則夾進一些《紅莓花兒開》、《小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之類的半個多世紀前的歌曲，既現代又古老?，F代的是，舞蹈中交織著當今風靡全球的踢踏、拉丁、探戈、迪士樂和非洲蹦迪以及阿拉伯街舞等；古老的是音樂里融進了古典歷史的回韻，顯得自由豁達，豪邁中又不乏憂郁，張揚著不同人的嗜好和個性。這種娛樂模式，絕非其他國家走紅的純搖滾流行樂。水上做樂的俄羅斯人，談到他們面前的太平洋，就像談到了他們的上帝，是太平洋把他們的生命帶向遙遠！

海邊的另一處山坡樹林中，稀稀落落的設立著一些紅頂小屋，類似于休閑度假村，屋與屋相隔百十米遠，意味著“互不干涉內政”。樹梢上不時有鴉雀聲跌落下來，紅頂屋里飄出淡淡的輕音樂聲。據說不能隨便破門而入，里面不定是男人和女人做著什么事。在夜色將臨的時候，我們看到許多穿著坦露的男女大中學生，干脆不入小屋，在樹林里無所顧忌地“撒快”…導游用網名俏皮地說，看到“粘貼”和“復制”，你們不要理睬就是了。

自從來到俄國，導游天天都勸我們看這里的艷舞，說是哪家賓館飯店都有，但價格不菲，每場兩小時300盧布。我們問，這種“灰色”的演出還能公開嗎？導游答，那是人體藝術，在這里，沒有大學藝術專業學歷的男女青年，是進不了這種團體的。這里人的業余生活，除了看電影，主要是在家里看電視、下棋、打牌，再或是坐在門前的樹陰下，呷著啤酒或咖啡，靜靜地聽音樂、讀書看報。戶外活動多半在節假日。

完成了一星期的采風，我們即將離開俄羅斯。導游安德列·薩里赫非常依戀我們，還不時地插科打諢給我們取樂，讓我們高興?！斑^去德國人打我們，日本人打你們，還占了你們的東北，我們打敗德國人后又幫你們趕走了日本人……現在你們應該幫助我們，應該常來看看我們！”恰此時，一隊俄羅斯青年打了一條地道的“中國龍”過來，還穿著金黃色短褂燈籠褲，不知是去搞什么表演，讓我們倍感親切。

俄羅斯伏拉迪沃斯托克，一次收獲頗豐的旅行，留下了令人回味的感慨！當我們在傍晚離去時，一陣綿綿細雨又悄然而至。一首熟悉的老歌旋律不知從哪兒飄來，在晚風中蕩漾。那是“喀秋莎”，一首讓俄羅斯人民乃至世界人民久傳不衰、任憑歲月輪回世事變遷也未能風干的歷史歌曲。割舍中回首，我們只有把內心的祝福留給這個與中國有著千絲萬縷聯系的國家，也留給與中國人民一衣帶水的俄羅斯人民！

責任編輯 張 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