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家荊歌是圈內人公認的“文壇快槍手”,才氣橫溢,玩興也濃。說起荊歌貪玩,玩的品種比較豐富多樣,植花養魚、旅游采風、聽歌賞碟,彈琴飚車等等不一而足,甚至能像把玩珠寶一般將一桌家常菜燒得十分講究。近來,這玩興正濃的荊歌被古董舊物迷得欲罷不能,高產的小說暫且閑擱一旁,與小說有關的東東也一時無太多關注,眼下要么是四處淘寶,或者就是埋頭練字。我想大概是這古玩與書法原本同出一宗,且都各有其文化淵源;或是荊歌本就有著自己江南古鎮的文化和生活積淀,方能對其心有靈犀而陡生無窮的興致。
荊歌近來少寫小說,或偶爾提筆小說一下,余下來卻天天要練上幾個鐘頭的毛筆字,同好們認為這倒也并非思維墮落。雖說荊歌的書法沒有他人數十年摸爬滾打過來的童子功,但憑其對書法藝術結合自我而展現自我的明晰和深悟,可以將筆下的字寫得古拙率真,面目一新。自從我第一回看了荊歌寫的毛筆字后,數日里夜夜在反省,感覺自己從少兒時就開始認真讀帖練字,但多少年來只是把字寫得光轉流利,現在若與荊歌這充滿靈性與才情的字來比拚一番的話,就感覺有點兒慚愧了。
荊歌近來玩物興致一浪高一浪,又常十分虛心地一回回向我請教,我自然是受寵若驚。玩文字無多成績的我與荊歌相比自然不在一個級別上。可荊歌不這么認為,他從心底里認為我興趣廣泛,知識豐富,特別對古董文物有深研,當他老師是無愧的。而且還一次次要我“不求天長地久,只求曾經擁有”,割愛些家中寶物讓他玩玩,其言辭懇切,令人心動。
我藏物多年,雖無多少寶物,可細數起來也有香爐、手爐及竹木牙雕文玩等數十件珍藏。從收藏時間上來說荊歌雖屬新手上路,但他憑其感覺沒多久就基本將收藏興致鎖定在銅爐和文玩上了。那精巧而敦實的獅首香爐,雕琢有園林花窗紋樣的手爐和小熏爐,精鑄細刻的袖珍型隨身佛像,還有那雕刻有山水人物的銅墨盒和象牙牌等等,在荊歌家中多寶格以及腰間各自顯千秋,平添了荊歌諸多生活樂趣和幽思遐想。
“玩物喪志”,這個過去國人從不懷疑的觀念,今天被人們懷疑和動搖了。究其原因,可能是當今生活壓力和塵世的喧囂讓人太心煩意亂,而那清心靜思中抽絲剝繭的悠遠懷想,又總是讓人那樣的暖意盈懷。確實,古代工匠手下那些一件件看來古怪而精巧的玩意兒,都鑲嵌著各自不同尋常的一則則歷史典故,總是別致得很有點道理。因此,過去的皇上和權貴商賈、文人雅士都曾癡迷過玩物。今天,千百文人學者和老板經理也都迷上了玩物。在當今古董值錢的經濟社會里,人們很現實地將古董與金錢捆綁在一起,給“玩物”的性情注入了“兩個文明”的新鮮血液。這只康熙青花瓷罐當下的拍賣行情是多少,那個清代紫檀嵌八寶首飾盒這一陣的市場流通價為幾何,工藝佳美且文化內涵深厚的古物往往受到當代投資收藏者的爭相追逐。榮辱哀樂與升降沉浮,錢的天平每日每時都在淘寶人和收藏家之間上下搖擺不定。
不過,荊歌的玩物與一般意義上的收藏投資有點不太一樣,荊歌不太吝嗇價格,全憑感覺和興致行事,更注重的是投緣。在紛雜的古董舊物中,荊歌不癡迷于收藏大宗的書畫瓷器,而對文房案頭那些金光內斂的薰香銅爐卻情有獨鐘。“紅袖添香夜讀書”。頗有女人緣的荊歌寫起小說來一出手就可以把中國女人和愛情寫得柔腸百轉。在荊歌眼里,女人,特別是年紀輕輕有才有貌的江南女子,她們都是曹雪芹筆下“水做的骨肉”,與她相處之能讓男兒永遠心清情暖。案頭那古意斑駁的銅香爐,此刻正燃起爐中一枝沉香,輕煙攜著少女肌膚的香味兒裊裊而上,繞梁三匝而久不離去。銅香爐可能會在荊歌以后許多個讀書練字的靜夜里一直伴其左右,而荊歌的眼前,恍忽間也常會有影隨而來添香的“紅袖”。
對于荊歌當下玩物熱情的不斷高漲,作為朋友,我有時且也有一絲兒的擔憂。像荊歌這樣有志的小說家,若長久癡迷古玩真的因此陷身而不能自拔怎么辦。所以我有時也會一本正經地希望他不要太癡迷得可愛了。可能荊歌的玩物藏寶,是有點兒與我等之輩不太一樣。像當今的收藏界名士王世襄、馬未都他們,原來也都是能寫善繪的作家、藝術家,而早早涉足收藏古董,古玩行里的狡詐和油滑,藏寶界中覓寶的驚喜和藏物的沉浮起落,使他們的人生閱歷變得那般的奇崛、豐富而練達。荊歌寫小說,玩物藏寶這段經歷能否最終進入自己的小說,成為小說里頭許多男人女人們的另一個精神世界,這對荊歌,和所有關注荊歌的朋友都是值得期待的。
責任編輯 衣麗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