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猶愛丹青美

在中國的歷史上，雅好丹青的皇室貴族不計其數，其中有的皇帝還親臨墨池，身體力行，組織和領導宮廷繪畫，使宮廷繪畫成了帝王皇冠上的一顆耀眼的明珠。一部中國繪畫史因此留下了一長串帝王畫家的名字。關于西漢以前王族與繪畫的記載已很難考證，自西漢始，關于歷代帝王雅好丹青的記載頗多。自東漢至清共有皇帝210多個，這其中就有30多個帝王畫家被載入了歷代各家的《畫史》之中，即平均每七個皇帝中就出一個帝王畫家。如果再把愛好丹青的帝王加上，更是一個龐大的數字。

自漢唐以后，特別是從宋代開始，社會風尚普遍重文輕武，這更促使帝王們在“文化”領域里下功夫。梁元帝蕭繹時，內府收藏不下萬卷。隋代皇室建立“寶跡臺”專用于藏畫。隋皇室的藏畫后來大半因船翻而淪棄，剩余的落到唐高祖李淵手中。到了李世民時，內府收藏更加豐富。五代十國各皇室的藏畫，后統歸于宋室所有，至宋徽宗時最為富足，儲藏魏晉以來的名畫有6396件。

元、明、清三代的帝王，更是重視對書畫的收藏。歷代帝王及其皇子皇孫們，長期“浸泡”在繪畫的海洋里，在這種“潤物細無聲”的陶冶和感染下，對書畫就會產生極大的興趣，再加上他們擁有最優厚的學習條件、最優秀的教師、最優越的學習環境以至于使他們身體力行，創作出無數傳世佳作。

南朝梁元帝蕭繹(約508年～554年)應是中國歷史上最早的皇帝畫家。他是梁武帝蕭衍的第七子，聰慧好學，自幼愛作書畫。當時南朝與各國友好相處，來朝貢的使臣不絕于途。蕭繹《職貢圖》，原圖共三十五國使，如今只存十二使，如描述滑國、波斯、百濟等使臣像，并撰文述各國風情。原圖已失傳，現存的《職貢圖》為宋人摹本。

《職貢圖》縱27.2厘米橫200.7厘米中國歷史博物院藏

圖中使臣著各式民族服裝，拱手而立。從他們仆仆風塵的臉上，流露出來到南朝進貢時既嚴肅又欣喜的表情，同時也傳達出不同地域和民族使者的不同面貌和氣質；臉形膚色，各具特點。

此圖線條以高古游絲描為主，間以蘭葉描，簡練道勁，并分層次加以暈染，形象準確生動，富有裝飾性。在南朝卷軸畫無一存留的今天，這幅宋摹本無疑是研究、了解當時各國歷史風俗與中外關系的寶貴資料。

宋徽宗趙佶雖然不是一位好皇帝，但卻對中國繪畫史貢獻頗豐。他創建了世界上最早的皇家畫院，建立了考試制度，開設畫學，培養繪畫人才，并開創一代畫風；他廣泛收集歷史名畫1500件，分列14門，名日《宣和睿覽集》；他下令編纂了《宣和書譜》和《宣和畫譜》各20卷，記錄了從魏晉到唐五代時期的書畫家共四百余人的七千五百余件作品，是第一次較為系統地記載宮廷書畫收藏的著錄書，在中國書畫史上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他本人也是一位有成就的書畫家，在書法方面，他創立了獨具風格的“瘦金書”。他還能寫一筆勁利流暢的草書，有草書《千字文》長卷傳世。他一方面吸取了黃派的富麗氣象、寫實精神，同時，又融會了徐派的野逸情調與水墨渲染技法。

趙佶留下的傳世作品較多，例如《雪江歸棹圖》、《芙蓉錦雞圖》、《祥龍石圖》《柳鴉蘆雁圖》等。

《雪江歸棹圖》長卷絹本墨筆30.3×190.8厘米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此圖以長卷形式表現雪后郊野的江山景色。開卷平遠空曠，中段以后景物漸趨繁密，層巒疊嶂前后交錯，江河坡岸隱現其間，點綴著樓觀、村舍、橋梁、棧道及人物活動。畫卷左上方有趙佶瘦金書題“雪江歸棹圖”，卷末有“宣和殿制”及“天下一人”草押。

《芙蓉錦雞圖》軸絹本設色81.5厘米×53.6厘米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此圖中有芙蓉二枝，錦雞一只。芙蓉枝葉繁茂，花朵盛開，其上蝴蝶翩翩起舞，錦雞昂首挺立，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錦雞全身毛羽設色鮮麗，神態曲盡其妙。芙蓉枝葉之俯仰偃斜，精妙入微，每一片葉均不相重，各具姿態。趙佶自題：“秋勁拒霜盛，峨冠錦羽雞，已知全五德，安逸勝鳧翳。”雖有人疑為畫院中高手代筆，但這絲毫不影響此作的精湛技藝和精神境界。

《祥龍石圖》絹本設色；縱53.8厘米，橫127.5厘米故宮博物院藏

此圖為《宣和睿覽集》冊頁之一。圖中畫湖石一座，玲瓏剔透，棱角凹凸，千皴萬染，起伏分明，紋理富于變化。以細勁線條勾出湖石輪廓紋理，施墨暈染，表現湖石堅硬結實的質感與陰陽向背的面貌。筆法洗練嚴謹，一絲不茍。以雙勾填色花卉，妍而不媚，華而不俗，表現出畫家的扎實功力。左側趙佶自題一段款書“御制御畫并書”，鈐“御書”印。下書“天下一人”花押，鈐“宣和殿寶”、“天歷之寶”、“晉國奎章”印。卷末有清陳仁濤、吳榮光題跋。

《柳鴉蘆雁圖》長卷紙本淡設色34×223厘米上海博物館藏

此圖中柳鴉蘆雁采用沒骨畫法，竹以雙鉤法繪出，設色淺淡，構圖洗練。粗壯的柳根、細嫩的枝條、姿貌豐腴的棲鴉、蘆雁畫得都很精細工整。棲鴉雙雙憩息嬉戲，蘆雁飲水啄食，形態自在安詳。點睛用生漆，更顯得神采奕奕。此圖在黑白對比和疏密穿插上取得了很大成功。整個畫面恬靜雅致、神靜氣閑。

趙伯駒也是一位在書畫史上很有影響的宋代皇族宗室，他是宋太祖七世孫，生年不詳，卒于約公元1173年。趙伯駒，擅畫金碧山水，取法唐李思訓父子，并精人物，承襲周文矩、李公麟畫法。其作品著色清麗雅致，又能融合北宋以來水墨山水畫之精華，故能于青綠山水的復興浪潮中別開生面。傳世作品有《江山秋色圖》等。

《江山秋色圖》手卷絹本設色56.6×323.2厘米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江山秋色圖》長卷在明初就被認定為趙伯駒的作品，圖中所繪顯然是北方山水，群峰綿密，層巒疊嶂，僅在卷之前部有一條長河曲折蜿蜒而遠逝。后卷但見崇山峻嶺，錯落連綿而如龍脈，起伏顧盼，開合揖讓，虛實相生，盤桓而上。崇山峻嶺，圍繞著一條主線展開，而每一座山峰，也自有其曲折盤桓的脈絡，因而能錯綜復雜而不亂。

李贊華(899～936年)，原名耶律倍，契丹人，遼太祖長子，封渤海王。因在其弟即位后遭受猜忌，投奔后唐明宗，賜姓名為李贊華，后被明宗養子遣人暗殺。李贊華熟諳漢文化，擅畫契丹人物。(《宣和畫譜》和宋元詩文集中對其作品多有記述和題詠。現傳世作品有臺北故宮博物院藏《射騎圖》、美國波士頓藝術博物館藏《人騎圖》、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美術館藏《射鹿圖》等，皆畫人馬騎獵之狀，但可靠性有待進一步研究。

《射騎圖》卷絹本設色27.1×49.5厘米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射騎圖》據傳為李贊華所作，畫中武夫腰弓持箭，立于馬前，正在校正箭桿，似在做出獵前的準備。人馬刻畫俱見功夫，活靈活現，血肉俱足。筆法細膩，設色清雅。

趙孟煩(1254-1322年)，元代書畫家、文學家。字子昂，號松雪道人、水精宮道人。宋太祖十一世孫，一生歷宋元之變，經歷了矛盾復雜而榮華尷尬的一生。他作為南宋遺逸而出仕元朝，對此，史書上留下諸多爭議。盡管很多人因趙孟頻的仕元而對其畫藝提出非難，但是將非藝術因素作為品評畫家藝術水平高低的做法，顯然是有失公允的。鑒于趙孟叛在美術與文化史上的成就，1987年，國際天文學會以趙孟頰的名字命名了水星環形山，以紀念他對人類文化史的貢獻。散藏在日本、美國等地的趙孟頻書畫墨跡，都被人們視作珍品妥善保存。

趙孟頻的繪畫，山水取法董源、李成；人物、鞍馬師法李公麟和唐人；工墨竹、花鳥，皆以筆墨圓潤蒼秀見長，以飛白法畫石，以書法用筆寫竹。力主變革南宋院體格調，遙追五代、北宋法度，開創了元代新畫風。

《浴馬圖》卷絹本設色28.5×154厘米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此圖為工筆青綠設色畫。繪駿馬14匹，分黑、白、灰、褐、花斑等諸色。體格雄健，神態各異。或立于水渚岸邊，或飲水吃草，或臥立嘶鳴、昂首顧盼。圖中人物有沖洗馬身者，有騎馬臨溪者，亦有恬適乘涼者，所有形象有動有靜，疏密相雜，既不相擾，又互為照應，顯示出畫家構圖功力之高深。此圖是作者早中年所作，是南宋畫風和晉唐畫風的合璧。如遠水遠坡漸漸虛去的水墨渲淡之法乃南宋風格，而圓轉流暢、工細緊密的線描又似唐人手筆，是畫家人物鞍馬畫中的精品。

《人騎圖》卷紙本設色30×52厘米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此圖為趙孟叛43歲時所作，代表了他早期人物鞍馬風格。圖中多用鐵線描及游絲描繪出，細勁秀潤，造型生動自然，體現出濃郁的唐代遺風。作者在此圖中表現出對唐人畫法的刻意追求和對古人精華的繼承發揚。他曾經說：“宋人畫人物，不及唐人遠甚，予刻意學唐，殆欲盡去宋人筆墨。”而在自題中更寫到“此圖不愧唐人”，說明他對自己這幅畫藝術成就的肯定。

明朝皇帝朱瞻基也是一位丹青高手，其筆下的山水、人物、走獸、花鳥、草蟲無不臻妙。朱瞻基(1399—1435年)，朱元璋曾孫，建元宣德，在位十年，朝號宣宗，自號長春真人。

《武侯高臥圖》卷紙本墨筆27.7厘米×40.5厘米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此圖繪諸葛亮敞胸露懷，頭枕書匣，仰面躺在竹叢下，舉止疏狂，當是諸葛亮出茅廬輔助劉備之前，隱居南陽躬耕自樂的形象。人物高臥狂放的情態，刻畫得很生動，線條洗練。墨竹用筆瀟灑，深得元人意韻。朱瞻基30歲作此畫賜給老臣陳暄，反映了明代前期皇室對賢才的渴求心情。

《瓜鼠圖》冊頁紙本設色28.2厘米×38.5厘米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瓜鼠圖是一幅很有意趣的寫意畫，圖中的老鼠機敏可愛，使人忘記了鼠類可憎可怖的一面。朱瞻基最早將老鼠作為美好的藝術形象來描繪，也是世界上最早發現老鼠之美感的藝術家。由于老鼠一胎多子，苦瓜等果實里面也有很多種子，因此將它們作為繁育能力最強的動物和植物。宣德二年(1427年)，盼望生子多年的朱瞻基終于得了第一個兒子朱祁鈺，即后來的明代正統皇帝。朱瞻基畫此圖或許是為了記錄其得子的幸福時刻。

(責編：石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