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廣昌戰役失利后,中共中央準備實施戰略轉移,這一策略得到了共產國際的批準。與此同時,中共中央與共產國際也充分考慮了留守蘇區的部署問題,明確了留守蘇區部隊在配合紅軍主力轉移與保衛蘇區中的重要作用。在共產國際的詳細指示與中共中央的周密考慮下,中共中央對留守南方各蘇區的革命斗爭作了具體而且充分的組織準備、軍事準備和政治動員準備。文章通過對史料的重新解讀并結合新公布的史料,試圖說明中共中央并沒有放棄中央蘇區,為了使各蘇區能堅持游擊戰爭與配合紅軍主力戰略轉移,中共中央對蘇區做的安排部署可謂縝密。
[關鍵詞] 戰略部署 游擊戰爭 中央蘇區 中共中央 主力轉移
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內,黨史學界通常認為,中共中央對紅軍的戰略轉移(長征)是毫無準備的,完全是倉促逃跑,對留守蘇區問題沒有明確指示,更沒有具體的安排和部署。特別是紅軍長征親歷者毛澤東的定論更是使這一結論得到進一步確認和廣泛認同。許多歷史學者與專家以及當時留守蘇區的項英、陳毅等主要領導人都認為“左”傾冒險主義統治的臨時中央,只是在中央紅軍即將轉移之際,倉促決定在中央蘇區成立中共中央分局和中華蘇維埃中央政府辦事處,領導蘇區軍民堅持斗爭。甚至有學者認為當時的黨中央實際上完全放棄了中央蘇區。但是,通過對史料的重新解讀與新史料的不斷發掘,筆者認為,紅軍主力長征之前,中共中央和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為了使南方各蘇區能繼續堅持革命斗爭,保衛土地革命的勝利果實,為此做了明確、具體而且充分的戰略部署與準備。
一、中共中央對留守蘇區紅軍的軍事斗爭與實現紅軍主力戰略轉移進行了統一部署
中共中央在準備實施戰略轉移后,實際上就把留守蘇區的問題與紅軍長征的問題結合起來,一同做了周密的考慮與安排,并且得到了共產國際的許可和詳細指示。
中國共產黨當時直接受共產國際的領導,因此共產國際的指示與建議具有十分關鍵的意義。我們從最新解密的共產國際檔案中,可以更加明確一點,即在廣昌戰役失利后至紅軍主力突圍之前,中共與共產國際對留守蘇區等問題的思考與決策是非常慎重和縝密的。可以肯定,他們是站在戰略的高度去分析和解決問題。從中我們也可以看出,中共中央與共產國際對留守蘇區的問題是非常重視的,充分肯定了留守蘇區的戰略意義。
1934年6月2日,駐上海的共產國際代表埃韋特致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成員皮亞特尼茨基的報告中就明確指出,在紅軍主力進行戰略轉移后,留守蘇區的問題具有極大的戰略意義。他在報告中說到:“除了游擊兵團,我們主力的一部分,應該留在老的地區,以防止敵人在沒有我方任何抵抗的情況下全面而神速地占領這些地區。這一部分軍隊不應人數很多,否則我們沒有足夠力量在中共中央電報中規定的方向順利地進行突破。”[1]p129可見,共產國際代表把留守蘇區的軍事部署與紅軍能否順利戰略轉移緊密聯系起來,認為它是紅軍主力能否成功突破敵人包圍的直接因素之一。報告中“不應人數很多”的建議,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中共中央對留守蘇區兵力數量的考慮,中共中央帶走了絕大部分主力。
1934年6月16日,共產國際給埃韋特和中共中央發來了絕密電報,認為中共中央的兵力部署存在三個主力作戰集團軍,其中就包括留在中央蘇區進行游擊戰的集團軍;并再次強調了紅軍戰略轉移的必要性,指出“如果說主力部隊可能需要暫時撤離中央蘇區,為其做準備是適宜的,那么這樣做也只是為了撤出有生力量,使之免遭打擊。”[2]p144
1934年8月15日,埃韋特在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政治書記處政治委員會上所作的報告中就明確提到,中共中央正在積極做戰略轉移的準備工作以及進行留守蘇區兵力的部署。他在報告中指出:“中共中央也已開始準備讓我們的主力部隊向湖南方向突圍。……無論我們的處境多么嚴峻,敵人都不可能消滅我們的有生力量,相反,我們卻可能以我們的主力建立新的根據地,但同時我們將不得不把我們的部分力量留在老區及其附近地區,使其轉入游擊狀態。”[3]p194-195
1934年9月30日,共產國際給中共中央再次發來電報,考慮到紅軍主力要突圍到湖南,留守蘇區部隊的軍事任務則應該“要展開持久的軍事行動,目的是干擾他們(指國民黨軍)在湖南的行動”[4]p256-257也就是說,留守紅軍的戰略任務之一就是牽制國民黨軍兵力,配合紅軍主力的戰略轉移。
這些新解密的共產國際資料使我們充分認識到:早在紅軍主力實行戰略轉移的前4個多月,中共中央和共產國際就已經考慮到留守蘇區的問題,把留守蘇區的革命斗爭提到了一個新的戰略高度。
二、中共中央對留守南方各蘇區的革命斗爭作了具體且充分的組織準備、軍事準備和政治動員準備
在共產國際的指示與中共中央的周密考慮下,中共中央對留守南方各蘇區的革命斗爭作了具體且充分的組織準備、軍事準備和政治動員準備。
組織上:安排了留守蘇區的領導人,成立了中共中央分局、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政府辦事處和中央軍區。
對留守蘇區領導人的選擇和調動,中央和中革軍委進行了周密考慮與安排。野戰軍突圍轉移的前一月即1934年9月初,中央書記處調項英回瑞金,安排他留下來負責領導蘇區,繼續堅持游擊戰爭。10月9日,周恩來接到陳毅報告自己的傷情和要求做手術的信后,當即和朱德命令衛生部長賀誠取出已裝箱的醫療器械,派兩名醫生為陳毅手術。并在次日趕到醫院看望,傳達了中央關于成立中央分局、中央政府辦事處的決定,付以重托,并說到:“中央決定留下你堅持斗爭,你斗爭經驗豐富,特別是有井岡山斗爭的經驗和蘇區幾次反“圍剿”的經驗,相信你一定能夠依靠群眾,依靠黨的領導,堅持到勝利。”[5]p269這樣,中央最終確定項英和陳毅作為留守蘇區的主要領導人。項英與陳毅都是具有豐富斗爭經驗與才干的中共中央高層領導人,他們完全能夠勝任領導蘇區堅持斗爭的重要任務。
除他們之外,中央還留下了其他一些重要領導人,例如瞿秋白、賀昌、陳潭秋、毛澤覃、何叔衡、張鼎丞、鄧子恢、譚震林、陳正人、阮嘯仙、周建屏等。主力紅軍被迫長征前,毛澤東對張鼎丞說:“你還是回到閩西去,那里你熟悉,可以堅持,可以發展。”[6]p72各省負責人等到野戰軍要出動時也全部換動和最終確定。各省留下堅持斗爭的領導人有:江西省委代理書記曾山,省蘇維埃政府主席劉啟耀,省軍區司令員李賜凡;福建省委書記萬永誠,省蘇維埃政府代理主席吳必先,省軍區司令員龍騰云;閩贛省委書記賴昌祚,省蘇維埃政府主席楊道明,省軍區司令員宋清泉;贛南省委書記鐘循仁,省蘇維埃政府主席鐘世斌,省軍區司令員蔡會文;閩浙贛省委書記曾洪易(后叛變);湘贛省委書記陳洪時(后叛變),省蘇維埃政府主席譚余保;湘鄂贛省委書記陳壽昌,省蘇維埃政府主席賴汝樵;信康贛特委書記李樂天,副書記楊尚奎等。這些領導人絕大部分不僅能力出眾,而且政治立場堅定,在群眾與軍隊中都具有極大的影響力、號召力與凝聚力。由此可見,中央的人事安排是經過考量的,綜合考慮了各項因素。
1934年10月上旬,中共中央通過會議決定,紅軍長征后在中央蘇區成立中共中央分局和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政府辦事處。中央分局由項英、陳毅、賀昌、瞿秋白、陳潭秋五人組成,項英為書記,瞿秋白為宣傳部長,陳潭秋為組織部長。為了能更好地領導蘇區斗爭,后來中共中央又增加了鄧子恢、張鼎丞、譚震林、梁柏臺、毛澤覃、汪金祥、李才蓮等七位同志為中央分局委員,并成立了少共中央分局,李才蓮任少共中央分局書記。中央分局負責領導江西省委、贛南省委、福建省委、閩贛省委、閩浙贛省委、湘贛省委、湘鄂贛省委、楊贛特委、信康贛特委(后稱贛粵邊特委)、瑞西特委以及公萬興特委開展游擊戰爭。中央政府辦事處由陳毅擔任主任,梁柏臺任副主任,謝然之(后叛變)任秘書長。其所設機構與原中央政府機構基本保持一致,下轄江西省蘇維埃政府、贛南省蘇維埃政府、福建省蘇維埃政府、閩贛省蘇維埃政府、閩浙贛省蘇維埃政府、湘贛省蘇維埃政府、湘鄂贛省蘇維埃政府。中央分局和中央政府辦事處總的任務是領導留守蘇區的紅軍部隊和群眾,開展游擊戰爭,保衛蘇區;同時牽制敵人兵力,掩護紅軍主力突圍。10月14日,中央分局和中央政府辦事處在瑞金梅坑宣布成立,后相繼遷到于都縣寬田石含村、龍泉村、黃龍(今黃麟)井塘村。
長征后,10月22日,中革軍委發來指示,決定成立中央軍區。項英任軍區司令員兼政委,賀昌任政治部主任,龔楚任參謀長,并指揮“江西、福建、閩贛、贛南及閩浙贛五個軍區(閩北分區在內)及各直屬的地方獨立部隊與二十四師和十軍”[7]p177。
軍事上:改組地方武裝部隊的指揮系統,留下主力部隊紅二十四師及部分獨立團作為堅持斗爭的武裝骨干,確定實行游擊戰爭的斗爭方針,并進行軍事行動布置。
1934年9月13日,為了使各蘇區能在新的斗爭形勢下進行游擊戰爭、實行斗爭方式的轉變,中革軍委發出“司字第44號”命令,決定對中央蘇區各級蘇維埃政府軍事部和地方武裝的指揮系統進行改組。軍委決定凡是留在敵占區或即將被敵占領區的縣區軍事部,立即改為縣區游擊司令部和游擊政治部,以縣區軍事部長任縣區游擊隊司令員,縣區委書記兼縣區游擊隊政治委員。這一新的指揮系統為地方迅速轉變領導方式和斗爭方式,更有效的進行游擊戰爭發揮了積極的作用。為了能使地方部隊快速進入游擊戰爭的狀態,軍委要求改組計劃需在9月25日以前完成,最遲在10月10日前改組完畢。按照中革軍委的命令,贛南各縣、區成立了游擊司令部,組建或擴建了獨立團,獨立營和游擊隊,為游擊戰爭的開展做好了初步的軍事準備。
為了保衛蘇區與掩護紅軍主力轉移,中共中央決定留下紅軍獨立第二十四師作為主力部隊堅持斗爭。該師師長周建屏,政治委員楊英,政治部代主任袁血卒,下轄三個團,即第七十、七十一、七十二團,約2000人槍。還留下了一些紅軍獨立團,其中有:歸中央蘇區直接指揮的獨立第三團、第七團、第八團、第九團、第十一團、第十五團、第十六團;歸江西軍區指揮的獨立第一團、第二團、第三團、第四團;歸福建軍區指揮的獨立第十九團、第二十團;歸閩贛軍區指揮的獨立第十二團、十七團、十八團;另外還有其他軍區的一些獨立團。各縣還有一些獨立營,保衛隊等。紅二十四師和地方部隊總兵力約16000余人。紅軍醫院的傷病員也留在蘇區,繼續接受治療,人數約2.5萬余人。與此同時,中革軍委還劃定瑞金、會昌、雩都(于都)、寧都之間的三角地帶為基本游擊區和最后堅守的陣地。
對留守蘇區的斗爭方式,中共中央明確規定蘇區軍民應采取游擊戰爭的方針。1934年10月3日,中共中央、中央政府聯合發表了《為發展群眾性的游擊戰爭告全蘇民眾書》,要求民眾實行廣泛的游擊戰爭,明確定義游擊戰爭是“每個蘇區工農群眾保護自己的生命,兒女,土地,財產的自衛的最好方式。同時也是牽制擾亂,疲憊和分散敵人,幫助主力紅軍取得勝利的重要工具之一”[8]p153。這是中共中央根據蘇區局勢采取新斗爭方針的明確宣告,游擊戰爭的重要性及戰略意義得到充分重視與體現。10月8日,中央委員會在給中央分局的訓令中明確指出,黨的基本任務是發展廣泛的游擊戰爭,來反對敵人與保衛蘇區,“游擊戰爭應該并且必須成為目前戰斗的主要方式”[9]p156。為了進一步統一思想,適時地轉變斗爭方針,10月22日,中革軍委發出《關于成立中央軍區發動群眾開展游擊戰爭的指示》,指出分局應發動群眾,廣泛的開展游擊戰爭。同月,為了具體指導游擊戰爭,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發布了由毛澤東同志起草的《關于游擊隊動作的指示》,全書分三章,各章分別論述了游擊隊的任務、游擊隊戰斗動作的要則、襲擊敵人、對付敵人的“圍剿”和追擊、游擊隊的政治工作等。指示為蘇區軍民有序地開展游擊戰爭提供了“教材”與詳細指導,是軍民認識與掌握游擊戰爭要義的基本資料,充分體現了中共中央對蘇區游擊戰爭部署安排的周密。可以說,中共中央對游擊戰爭戰略方針的確定為以后中央分局戰略思想的轉變奠定了基礎。
中革軍委對蘇區的軍事行動也做了指示。10月11日,軍委主席朱德和副主席周恩來、項英聯合發布了《中革軍委命令》,指出包括蘇區留守部隊在內的所有軍事部門必須保持軍事秘密,加強警戒封鎖消息。10月13日,中革軍委主席朱德致電項英,要求對所屬部隊應建立通信網絡,向軍委及時報告情況。
政治動員上:在不違反保密原則的條件下,盡量對留守干部和軍隊進行解釋;對民眾進行宣傳,著重指出了游擊戰爭的重要性,號召紅軍和蘇區人民開展游擊戰爭。
1934年10月3日,中共中央、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政府聯合簽署發表《為發展群眾性的游擊戰爭告全蘇民眾書》,強調在蘇區最緊急與最緊張的關頭,蘇區人民應參與到游擊戰爭中來,粉碎國民黨軍的第五次“圍剿”,并號召民眾:
為著保衛我們的政權,生命,保衛我們的兒女嬰孩,保衛我們的土地谷子,保衛我們的牛豬雞鴨,反抗敵人的屠殺,摧殘,……我們應該用我們的梭鏢,鳥槍,土炮,快槍,一切新舊武器,武裝起來,團集本村子本鄉本區的群眾,組織游擊組,游擊隊,尤其使赤少隊,模范赤少隊積極行動起來,襲擊敵人偵探采買,斷絕敵人的交通網絡,使敵人日夜不寧,坐臥不安,更加上我們的堅壁清野,斷絕白軍的柴米伙食,以及我們瓦解白軍,號召他們暴動,拖搶過來的宣傳鼓動,我們不但能勝利的保衛了本村本鄉,而且我們將使敵人全部消滅,使蘇維埃紅旗飄揚全國!……[10]p153
在保守軍事秘密的原則下,盡量對留守干部和軍隊進行動員解釋是十分必要的。1934年10月上旬,毛澤東在于都接到中共中央有關準備戰略轉移的秘密通知后,立即趕回瑞金梅坑,召集臨時中央政府各部的領導人開會,布置善后工作,宣布和說明撤離中央革命根據地的決定,并強調革命是有前途的,要大家加強革命信心,要把各部的善后工作做好,要使留下的同志能夠更好地繼續革命斗爭,更好地聯系群眾。[11]p434中共中央于10月8日擬定了《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給中央分局的訓令》,訓令明確指出中央分局在紅軍主力突圍后應該適時地在黨內干部中進行解釋工作,要求“必須解釋而且要使干部了解”[12]p156,并說明了解釋工作的重要作用和意義。這些舉措使蘇區干部更加明確了紅軍主力戰略轉移的意義和堅持斗爭的重要性及必要性。
三、中央分局和中央政府辦事處根據中央指示,領導留守紅軍和蘇區群眾積極開展游擊戰爭
中央分局和中央政府辦事處成立以后,根據中共中央的指示精神積極開展發動群眾的工作,做好開展游擊戰爭的各種具體準備。他們動員廣大軍民參與保衛蘇區的游擊戰爭中來,瓦解白軍,同時鞏固和純潔黨和部隊,提高戰斗意志。
為了貫徹中共中央《告全蘇民眾》的精神,1934年10月18日,項英發表了《開展廣泛的群眾游擊戰爭保衛中央蘇區》一文。文中指出:“發展游擊戰爭是我們中央蘇區整個黨與蘇維埃目前最中心的任務!只有完成這個任務,才能解決我們在五次戰爭中“死亡或者勝利”的歷史問題。”;并且號召“全蘇區的工農群眾,不論男子、女子、老年人、小孩子,都要鼓動他們加入游擊隊伍,發展最廣泛的群眾游擊戰爭”;黨與蘇維埃政府還應“響亮的提出發展游擊戰爭的口號,使每個群眾了解發展游擊戰爭的意義,與群眾的游擊戰爭的偉大力量。只有這樣,游擊戰爭才能造成為群眾的運動,游擊戰爭的烈焰才能象野火一般在全蘇區燃燒起來!”[13]p167-170
紅軍主力突圍之前與初期留下了大批的傷員,其中大多數都是具有強烈革命意志的紅軍戰士,中央必須對他們進行動員解釋,防止他們出現浮躁不安的情緒。當時還是傷員的陳毅在傷病員中具有一定的號召力,分局便派他擔任了這個重要任務。陳毅動員傷兵打埋伏,并對傷兵們講:“野戰軍長征了,中央蘇區的局勢可能好,也可能不好。每個人都要做準備,回家種地也好,打游擊也好。萬一被敵人抓住了,不要叛變。也許野戰軍大發展,中央蘇區恢復,那時你們再出來”。[14]p499傷兵們不愿意回家,不愿分散。當時正確地解釋局勢,給群眾指出一條出路是十分必要的。
為了從政治上瓦解白軍戰斗的意志,緩解紅白軍對立的局面,同年的11月7日,中央政府辦事處主任陳毅、副主任梁柏臺共同簽署發布了《中華蘇維埃中央政府辦事處布告》(第一號),揭露了白軍所受的壓迫“天天辛苦不停,干飯兩頓不飽,軍餉克扣干凈,受盡官長打罵”和國民黨所犯的罪行“出賣滿洲華北,半個中國送盡。屠殺革命人民,圍攻蘇區紅軍”;并鼓動白軍士兵“快把槍頭掉轉,實行暴動兵變。殺死反動官長,加入紅軍作戰”[15]p197。
當然,中共中央對游擊戰爭的部署和準備也有不足之處。
組織上,各負責人調動和確定的時間比較遲,以致使他們缺乏心理準備。陳毅是在紅軍主力長征前一天,由周恩來轉達的,而且有傷在身,對局勢的掌握有客觀的困難,也造成了在具體事務領導方面上的不足。因陳毅有傷,紅軍長征后的很長一段時期,主要負責人實際是項英,而項英思想觀念轉變不夠快,對蘇區傳統的做法舍不得放棄,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損失。各省負責人都是等到野戰軍要出動時才全部換動,縣一級也是臨時調換得相當多。[16]p23這種過于大的新陳交替不能不影響黨的各方面領導,打亂了黨領導中原有的穩定性。由于很多都是新調來的領導,對當地的狀況不夠熟悉,不利于革命工作的開展。當時干部的去留問題,主要由博古等三人團決定。據當時任中央組織局主任的李維漢回憶,關于毛澤覃、賀昌的去留,李維漢問過博古,是否讓他們走,但博古不同意。周以栗、陳正人、何叔衡留下,都是博古他們決定的。[17]p135-136陳毅也指出當時中央對“誰走誰留”,沒有很好地商量研究,這是不適當的。[18]p496
軍事上,中共中央在缺乏客觀分析的基礎上給中央分局框定了必須堅守的“三角地帶”,而沒有正確估計戰爭的殘酷態勢、主張突圍保存力量,致使分局長時間跳不出中央定的思維模式。另外,地方部隊不但未加強,反而把有基礎的地方部隊改編到獨立團,一部分有基礎的獨立團改為二十一師,隨野戰軍出動了,這樣就使地方武裝大大削弱。地方只好重新擴軍,地方武裝中不懂軍事的新兵成分占了多數,結果在敵人打擊之下不會靈活進行游擊戰爭而瓦解和失敗下去。[19]p22
政治上,因在保守軍事秘密的原則下,政治動員做得不夠。中共中央始終只有一次會議的討論——即10月上旬召開的中央書記處會議,此次會議主要還是以野戰軍為主體的附帶討論,并且也偏于組織上的解決,沒有對于蘇區斗爭的前途及其斗爭內容進行討論。但是,也正因為各項工作保密,才使國民黨方面深受其迷惑,使其錯過了追殲野戰軍的最佳戰機。當時負責“清剿”中央蘇區紅軍的國民黨陸軍第八師師長陶峙岳對野戰軍突圍時的“隱蔽”、留守部隊的配合及國民黨上當后的感受有過一段精彩的描述:“赤匪(即紅軍)主力西竄,號稱為“野戰軍”出動。此盡匪軍欺騙民眾之詞。其留置贛南及贛閩邊境之偽中央區(即中央蘇區),及偽福建軍區,所轄部隊,尚達萬人。其策略為用游擊戰術,鞏固蘇區;并發展游擊戰爭牽制國軍之后,使我不能拼力西剿,此其策略之惡且毒也。”[20]p303
從以上分析,我們認為中共中央除了對紅軍戰略轉移進行了充分準備外,對留守蘇區的斗爭也有充分而且具體的部署。中共中央并不是倉促決定戰略轉移,對各蘇區的安排早在紅軍主力轉移突圍之前就基本就緒。特別是從最新解密的共產國際檔案中,我們可以得出當時的共產國際十分重視蘇區,并沒有放棄蘇區,而是把蘇區的斗爭與紅軍戰略轉移緊密聯系起來,并具體指示中共中央要留下部分紅軍主力保衛蘇區,堅持游擊戰爭,配合紅軍突圍。中央分局與中央政府辦事處成立后,依然根據中共中央的指示把各項工作部署得井井有條,與中共中央的意圖保持了一致。中共中央的周密安排為以后中央分局的戰略轉變奠定了強有力的基礎。○
注 釋:
[1][2][3][4]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譯:《聯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蘇維埃運動(1931—1937)》第14卷,中共黨史出版社2007年版。
[5]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主編:《周恩來年譜(1898年—1949年)》,中央文獻出版社1998年版。
[6]張鼎丞著:《中國共產黨創建閩西革命根據地》,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
[7][8][9][10][12][13][15]中國人民解放軍歷史資料叢書編審委員會主編:《南方三年游擊戰爭,綜合篇》,解放軍出版社1995年版。
[11]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主編:《毛澤東年譜》,中央文獻出版社2002年版。
[14][18]陳毅、肖華等著:《回憶中央蘇區》,江西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
[16][19]中共江西省委黨史資料征集委員會中共江西省委黨史研究室編:《江西黨史資料》第1輯,內刊。
[17]中共江西省委黨史資料征集委員會、中共江西省委黨史研究室編:《江西黨史資料》第2輯,內刊。
[20]中國人民解放軍歷史資料叢書編審委員會主編:《南方三年游擊戰爭,閩贛邊游擊區閩中游擊區》,解放軍出版社1994年版。
責任編輯 梅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