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賊抓了４０年

王萬增無愧于反扒專家的稱號，在天津他干這一行近40年，抓扒手千余人次，繳獲贓款數百萬元，令身臨其境的人擊掌稱絕。其實王萬增平時執行任務，不光不帶武器，就連手銬也很少帶，被他抓住的賊一般都不反抗，心服口服。王萬增抓的賊，不是握著錢包就是捏著現鈔，絕對是最佳火候。

有一年夏天，一場盛大的京劇晚會即將在天津的中國大戲院上演。為加強治安保衛，分局的治安科長到王萬增供職的解放橋派處所協同布控，然后要求與王萬增一同出巡，想見識一下他的功夫。晚會名角薈萃，戲迷蜂擁而至，開場檢票前將中國大戲院附近擠得水泄不通。王萬增與科長邊聊天邊關注人群中的情況。不一會兒他就發現了情況，悄聲說這倆人有問題，接著擠進人群不動聲色地向倆年輕人靠近。此時治安科長才發現這兩個神色詭秘的家伙眼神不眨地盯住一位婦女漂亮的挎包，幽靈般向前靠近，就在一個架好“護罩”，另一個將手伸進挎包的一剎那，就聽“啪”的一聲，被王萬增逮了個正著，另一個見勢不好想溜，迎面正好被治安科長擒獲。經審訊，他們不僅交代了當晚扒竊的犯罪事實，還供認了不久前在海河帶狀公園內合伙搶劫游人財物的事實，一舉破獲重大搶劫案件4起。

不久前，一名記者跟王萬增上路抓拍一組他執行任務的照片，就在記者覺得他們的談話正在興頭上時，王萬增突然撇下記者沖了出去，只見他猛然抓住一名男青年手臂，一個紫色錢包滑落在地……

有人問王萬增，你的眼怎么這么“毒”，小偷的臉上又沒有記號？王萬增說，眼神就是小偷的記號，再高明的賊最終也得栽在眼神上。比如說正常來看戲的人，等待檢票時他的注意力應該在劇場大門口，可那兩個人在人群中來回走動，注意力全在別人的挎包上；進菜市場小偷不注意菜攤，專盯著別人數錢和錢包怎樣送回口袋，正常人能這樣嗎？小偷不能掩飾眼神，警察也忌諱將眼神暴露給對手。與賊對眼神，叫“對牌”，尤其在快接近小偷的時候，一“對牌”，賊就“省了”，賊一“省”再抓可就難了。所以學反扒這一行，師傅教的第一招就是“遠看頭，近看腳，不遠不近看當腰”，這是基本功。

王萬增抓小偷是“拜過師傅”的，五六十年代，公安機關在旅店、委托店等特業系統培養了一批經驗豐富的治保人員，很多案件的破獲，多數靠這些人提供線索。王萬增和這些治保員交上朋友，學到很多秘訣：如干旅店業的，來人一進門登記就明白你三分，再聽口音看舉止又明白你三分，說是來治病的卻幾天看不見吃藥，說是業務員卻沒有電話往來，整天悶在屋子里，肯定有問題。

感性認識有了，還要到實踐中去印證去積累。回憶第一次抓賊的經歷，王萬增仍然非常興奮：這是一個擰門撬鎖的慣犯，王萬增所在的布控組跟蹤他幾天也沒“成活”(抓現行)，這家伙走街串巷，行動敏捷，是上鎖的屋他就圍著轉，但遲遲不肯下手，傍晚時分，除王萬增外其余民警全把人跟丟了。王萬增一直跟到晚上九點，這個賊來到一個半地下的理發館，終于用專用工具迅速將門鎖撬開，用屋里的床單將所有值錢的東西一裹，就在賊背包要逃時，正與王萬增撞了個滿懷……這個“第一次”，讓王萬增體驗到成功的幸福與喜悅，也品出了辛苦和艱難。要有勇有謀是明擺著的，關鍵還要不能急、不能火，無論賊進什么地方，都要等他接他，他吃著你看著，他坐著你站著，就等著“成活”后的勝利出擊。

反扒工作危險性大，王萬增從18歲起抓賊，干了近40年了，與歹徒搏斗過多少次自己也記不清了，但他從沒讓歹徒得逞過。去年春節前的一天上午，王萬增帶領兩名聯防隊員來到黑龍江路市場分頭巡視，約半小時后，兩個神秘的中年男子納入王萬增視線，只見這兩人不時用眼神相互聯絡，時而分開，時而聚攏。在一買主較多的攤位前，一名中年婦女很快被他們夾裹在中間，正當他們用鑷子從那位婦女的坤包中夾出一疊現金時，王萬增一個虎步沖過去，鐵鉗一樣的大手將扒手的胳膊狠狠擰住。同時，他向兩旁大聲喊道：“小張、小胡、老李快點上，別讓另一個目標跑掉!”眨眼間，王萬增已將制服的一個牢牢銬在鐵欄桿上，幾個箭步沖過去，猛虎撲食般地把第二個扒手制服在地。事后，扒手承認：“今天我們栽得心服口服。就在我夾出錢的當口突然被捉，我知道肯定遇見高手了，再聽這老警察一吆喝前后埋伏的便衣，我們哪敢行兇呀？”在場的人不由得為王萬增驚出一身冷汗，也不得不佩服他藝高人膽大。

有人說王萬增憑直覺破案，神機妙算，嚴絲合縫。王萬增說所謂直覺就是職業敏感，完全是經驗積累的結果。那年春天，王萬增去小白樓購物，買完東西后發現自行車丟了，嘿，這個小偷真不長眼，竟敢偷他的東西，王萬增幾乎被氣樂了。他仔細觀察周圍的環境，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車沒有走遠。當時這里正在動遷，收舊電器舊自行車的隨處可見。王萬增首先從距離這片不遠卻又不起眼的存車處查起，在500米遠的存車處發現了自己的自行車。

王萬增在攤群市場和管界內巡視，見可疑的就盯，是壞人就抓，坑蒙拐騙偷一個不落。早些年，職業扒手也有自己的行規，是“黑盜”的(擰門撬鎖)不干“白盜”(掏口袋)，“白盜”還分出不同的“專業”，有專吃“上亮子”的(胸前口袋)，有專吃“后門”(褲子的后口袋)和“地印子”的(褲子的斜口袋)。王萬增說，現在的賊沒這么多講究了，就更需要偵察員有一雙火眼金睛，也更要提醒群眾從以下幾個方面注意防范：

首先是“露白兒”。他順手指向一面錦旗說：送這面錦旗的婦女就是例子，她自稱警惕性特高，平時出門包不離人，人不離包，可她卻不知道“露白兒”的危險，為買一張報紙她竟掏出上千元現金。瞄上她的那個賊也真下工夫，一直跟了她兩個多小時，就在她騎車進市場問葡萄多少錢一斤的瞬間，賊沖上去抓起她車筐的包就跑，幸好撞在王萬增手里。

二是走神、好熱鬧，只要有人圍觀，就想進去看個究竟。這就是給賊提供機會，因為很多“熱鬧”是賊故意設置的陷阱，就為吸引你的注意力，讓你走神，他好下手。另外，有鬧心的麻煩事，精神不能集中時，隨身最好不要攜帶貴重物品，尤其不要多帶現金。

三是人多擁擠，一旦有無法避免的身體接觸時，你就該注意了，這是賊下手的最佳時機。特別是公交車的“擠門子”，很多乘客的錢包就是在這時被掏走的。

四是“愛小”，就是貪便宜，總想天上掉下來餡餅正好砸在自己嘴上，天下哪有這樣的美事偏巧讓你趕上。

最后一條是輕信，耳朵根軟，誰的話都當真，讓人牽著鼻子走，尤其是老年人要特別當心。

反扒的活兒日夜奔波，腦體并用，沒有點韌勁是干不好的。沒有節假日，沒有固定的作息時間，光白天不能喝水這一條一般人就受不了。直到現在不管是否有任務，王萬增白天不喝水已成習慣，長期的戶外工作，使他早早患上了高血壓、心臟病和關節炎等頑疾。他曾因急性腦血栓而住院治療，見到主治大夫他一臉誠懇地說：“我可是站著進來的，您可千萬別讓我躺著出去。我的工作可是要緊的活兒，幾天不讓我抓小偷，比得場大病還難受。”

王萬增的大女兒出嫁那天，湊巧趕上一次特大系列案進行集中布控偵破，臨出家門老伴一再囑咐要早回來，可他一上路巡視，就把老伴的話忘到了腦后。直到一位同事開玩笑問他什么時候吃他女兒的喜糖時，他才忽然想起老伴的叮囑。專為等他，女兒的婚禮推遲了好幾個小時。

有些人對王萬增如此全身心投入工作不理解，還以為他要爭什么榮譽和獎勵，其實，王萬增獲得的榮譽和獎勵實在太多了，光二、三等功就好幾次，模范先進之類的稱號更是多得數不清。讓他最閃光也最難忘的是2007年底，他被天津市公安局授予一等功臣，還開了隆重的授獎大會。他這個一等功可非同一般，在他之前，天津公安系統獲此榮譽者不是光榮犧牲就是負傷后落下殘疾，健在而又健全的，就他王萬增一位。

（責編：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