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07年10月,民事訴訟法在實施16年后首次作出修改,對再審制度進行了重大調整。我們從民事再審程序的制度價值入手,立足新舊民事訴訟法的比較研究,從再審程序的啟動主體、啟動事由和啟動期間三個方面分析民事再審程序的啟動,探討民事訴訟法修改的必要性以及提出修改完善的建議。
關鍵詞:民事再審程序;啟動主體;啟動事由;啟動期間
中圖分類號:DF?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08)12-0125-02
民事再審程序不是民事案件審理的一級程序,而是一種特殊的事后救濟程序,通過撤銷已經發生法律效力但存在錯誤的民事判決裁定,以再次審理實現解決民事爭議的正確性。
一方面,民事再審程序可能撤銷已經發生法律效力的法律文書,這就意味著可能會動搖已經確立的法律關系,使得裁判終結糾紛的作用受到質疑。另一方面,民事訴訟的目的是公正解決當事人之間的民事爭議,受主客觀因素的影響,在事實認定和法律適用方面都有可能出現錯誤,審判監督程序有利于保障個案的公正審理和裁決,實現個案的訴訟公正,同時確立了“司法”作為最終權利救濟機制的作用,維護了司法獨立性,作為當事人尋求司法救濟的最后一道程序環節,同時,也可以溝通內外監督,使司法權受到限制。
一、民事再審程序啟動的主體
(一)法院系統提起的再審
民事訴訟法規定,原審法院、上級法院、最高人民法院均有權提起再審。法院主動提起再審有悖“訴審分離”的原則,法院既是再審的提起者,又是再審案件的裁判者,實踐中就很難保持居中裁判者的中立地位和公正形象;同時,法院提起再審也侵犯了當事人的處分權,法院裁決作出后,當事人未申請再審的,則意味著當事人同意接受生效裁決的約束,在此情況下法院如果發起再審,無疑是對當事人處分權的不正當、不必要的干預。筆者認為,應取消法院系統發起再審的權力。
(二)人民檢察院抗訴提起再審
檢察機關以國家利益、社會利益代表者的身份監督法院的民事審判活動,維護社會公共利益,防止司法腐敗,而不是針對案件本身,也不是依據現有證據以法官的身份重新判案,而是審查在當時的證據條件下法官做出這樣的判決是否合法。檢察院的抗訴權不同于民事訴權,檢察院不能把自己置于某一方當事人的位置,為了達到改判目的而進行調查取證。
人民檢察院提起抗訴,可以促進法律監督、維護司法公正;也存在明顯弊端,容易使國家權力過多地介入私權領域,至少會在心理上造成民事訴訟雙方地位不平等,不利于對方當事人民事訴訟權利的保障。
(三)當事人申請再審
修改前的《民事訴訟法》規定,當事人有權提請原審人民法院或者上一級人民法院進行再審。修改后的《民事訴訟法》刪除了當事人向原審法院提請再審的規定。讓當事人可以向原審人民法院或者上一級人民法院申請再審,會造成一些當事人向人民法院多頭申訴,反復申訴,人民法院重復審查;另一方面,讓原審法院對自己作出的判決、裁定進行自我糾錯,實踐證明是比較困難的,特別是人民法院普遍實行錯案追究制度后就更加困難。
二、民事再審程序的啟動事由
(一)法院系統提起再審的事由
法院系統提起再審的事由是,已經發生法律效力的判決、裁定確有錯誤。這一規定表面看來似乎很好,但實際上含義模糊不清,錯誤的程度也沒有明確限制,并且有先定后審的嫌疑。
(二)檢察院抗訴提起再審的事由
《民事訴訟法》修改了人民檢察院對人民法院已經發生法律效力的判決、裁定應當提出抗訴的情形,修改后的抗訴情形與當事人可以申請再審情形保持一致。同時還修改了地方各級人民檢察院對同級人民法院已經發生法律效力的判決、裁定提出抗訴的方式,由原來的“應當提請上級人民檢察院按照審判監督程序提出抗訴”,修改為:“應當提請上級人民檢察院向同級人民法院提出抗訴”。
(三)當事人申請再審的事由
修改前的再審理由過于寬泛,導致法律適用存在很大的不確定性,司法機關的自由裁量權過大。第一,沒有對“新的證據”加以界定,因此,可能與證據失權制度相沖突。按照證據失權制度,即使是原來沒有提出來的證據,并且也足以推翻原判決、裁定,但由于證據已經失權就不能成為有效的證據。第二,“原判決、裁定認定事實的主要證據不足”在實踐中也不具有可操作性,何為主要證據難以確定,具有很大的主觀性評判空間。第三,“原判決、裁定適用法律確有錯誤”的問題,上文已有述及。第四,程序違法只有在“可能影響案件正確判決、裁定”時,才可以提起抗訴,明顯存在“輕程序、重實體”的缺陷,據此規定顯然可以推知:在違反法定程序的情況下,如果沒有影響案件的正確判決、裁定,就不能提起再審,但是,哪些情形屬于“可能影響案件正確判決、裁定”,則難以從法律規定中找到答案或者具體的依據。訴訟的任何結果都應當從該結果是否充分滿足程序正義和實體正義兩個角度結合評判,只要有一個方面沒有得到滿足,這個結果就欠妥當。
修改后的《民事訴訟法》將原先的五種再審情形,細化為更加明確、具體的十四種情形,分析如下:
主要證據不足衍生為以下幾種情形:(1)缺乏基本證據;(2)主要證據是偽造;(3)主要證據未經質證;(4)人民法院未依法應當事人申請調查收集當事人因客觀原因不能自行收集的案件審理需要的證據(解決了與證據失權的沖突)。這些細化處理增加了法律條文的可操作性。
新明確以下幾種具體情形:(1)管轄錯誤;(2)審判組織的組成不合法或者依法應當回避的審判人員沒有回避的;(3)無訴訟行為能力人未經法定代理人代為訴訟或者應當參加訴訟的當事人,因不能歸責于本人或者其訴訟代理人的事由,未參加訴訟的;(4)剝奪當事人辯論權利的;(5)未經傳票傳喚,缺席判決的;(6)原判決、裁定遺漏或者超出訴訟請求的;(7)據以作出原判決、裁定的法律文書被撤銷或者變更的。
前四項均為程序性規定,對于扭轉我國目前“重實體、輕程序”的狀況會產生積極影響,但是,從訴訟效率和法經濟學角度來看,只有嚴重違反程序法規定的行為,才能適用通過訴訟成本很高的再審程序來加以糾正。關鍵在于何為嚴重違反程序法規定?如果從程序正義的獨立價值來看,應該關注程序違法是否構成對基本程序權利和程序利益的侵害,同時應該結合程序正義的基本要求來考量,上述四項基本滿足這一要求。
未修改而繼續保留之處:(1)原判決、裁定適用法律確有錯誤的;(2)人民法院違反法定程序,可能影響案件正確判決、裁定的;(3)審判人員在審理該案件時有貪污受賄,徇私舞弊,枉法裁判行為的。
三、民事再審程序的啟動期間
修改前的《民事訴訟法》規定:當事人申請再審,應當在判決裁定或調解書生效兩年內提出,該兩年為不變期間。修改后增加規定:“二年后據以作出原判決、裁定的法律文書被撤銷或者變更,以及發現審判人員在審理該案件時有貪污受賄,徇私舞弊,枉法裁判行為的,自知道或者應當知道之日起三個月內提出。”司法實踐中常常出現當事人明知裁判公正、合法,卻不斷申請再審,甚至利用再審故意拖延時間、延緩執行等現象,導致生效裁判長期得不到執行,影響法律的權威。經過修改,明確規定當事人申請再審的期限,可以限制當事人濫用再審訴權,同時也是為了更好地保護當事人的訴權。
對于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提起再審程序的期限,不論是修改前還是修改后的《民事訴訟法》均無規定,此乃此次修改的遺憾,實踐中法院、檢察院可以隨時無限期地發動再審,使判決的穩定性受到很大沖擊。
結論
筆者認為,在主體方面應該強化當事人申請再審的作用,限制檢察院通過抗訴提起再審,取消法院啟動再審的權力。
我國民事訴訟立法應該強調民事爭議的私權性質,充分尊重當事人的處分權,強化當事人申請啟動再審的作用力。目前的司法實踐中,當事人申請也是引起法院啟動再審的重要途徑,但當事人并沒有再審的啟動權。鑒于我國目前的現狀,當事人法律水平偏低,法院系統內存在不規范操作,仍應保留檢察院通過抗訴啟動再審的規定,但檢察院抗訴的案件應限于法院的民事審判結果侵害到國家、社會的利益或者他人合法權益的情形;充分尊重法院的獨立性,檢察院的介入應有嚴格要求且案件范圍有限。同時,進一步優化司法資源的經濟利用,對于可以通過其他方式予以處理的案件或者標的較小的案件,不宜通過檢察院抗訴來處理。
再審事由應當由法律作出具體、明確的規定。再審事由是再審程序啟動的根據,在現行的再審體制下,再審事由一旦法定化,也將對當事人的申訴和人民檢察院的抗訴產生直接影響,因為當事人提起申訴和人民檢察院提起抗訴時,必然要以再審事由為依據。通過列舉式規定,明確再審事由,規范操作,謹慎限制檢察院的介入,強化當事人啟動再審的作用,既有助于糾錯,又有助于維護民事訴訟當事人雙方的處分權,兼顧訴訟公正與效率,平衡生效判決、裁定的正確性與穩定性。
檢察院提起的民事抗訴,應當由法院進行審理,再決定抗訴理由是否成立。否則,不對抗訴理由加以審理即讓公權力介入私權領域,更容易激化矛盾,同時也不利于節約訴訟成本。
修改后的《民事訴訟法》對當事人申請再審的期間限制較為合理,但應該增加對法院、檢察院提起再審的期間和次數的限制。
責任編輯:杜 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