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以視覺傳媒為主的時代,奧運會開幕式因為媒體暴力和霸權作用而發生了許多質的變化,其中最讓人擔憂的就是其教育意義的淡化,甚至消退。而開幕式的教育意義是顧拜旦等現代奧林匹克運動先驅設置開幕式等儀式的最根本目的。比較了視覺時代前后開幕式的變化,探討媒體導致了哪些變化以及變化的機制。在此基礎得出視覺時代的開幕式正逐漸喪失了其基本的奧林匹克教育意義等結論。
關鍵詞:視覺時代;奧運會開幕式;奧林匹克教育
中圖分類號:G80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7116(2008)10-0023-05
Fading of the educational meaning of the opening ceremony of
Olympic Games in the “visual age”
NIU Jing1,SUN Yue-xia2
(1.Department of Physical Education,China University of Petroleum(East China),Qingdao 266555,China;
2.School of Physical Education,Qufu Normal University,Qufu 373165,China)
Abstract: In an age when visual media are dominant, many substantial changes have happened to the opening ceremony of Olympic Games as a result of media violence and hegemony function. In such changes the most worrisome change is the weakening or even disappearing of its educational meaning. While the educational meaning of the opening ceremony is the most fundamental purpose of such modern Olympic pioneers as Pierre de Coubertin for setting up ceremonies such as opening ceremony. By comparing changes made to the opening ceremony before and after the visual age, the authors probed into changes caused by media and mechanisms of changing, and therefore drew such conclusions as that the opening ceremony of Olympic Games in the visual age is gradually losing its basic Olympic educational meaning.
Key words: visual age;opening ceremony of Olympic Games;Olympic education
從20世紀60年代起,世界進入了以視覺傳媒為主的“視覺時代”,奧運會開幕式雖然日益引人關注并已成為衡量一屆奧運會是否成功的重要標志之一,也遇到了生死攸關的挑戰。本文從視覺時代開幕式各要素的具體變化出發,探討這些變化對奧運會開幕式教育意義的沖擊作用,并就此提出對策和建議。
“視覺時代”是指以圖像符號為構成元素,以電子媒介為載體,以圖像或形象為信息傳遞方式,以視覺感知的樣式為外在表現形態的視覺文化占統治地位的時代。這不但標志著一種文化形態的轉變和形成,而且意味著人類思維范式從以語言為中心的理性主義形態逐漸轉向以影像為中心的感性主義形態。
1奧運會開幕式的變化
1.1時空的變化
作為奧運會開幕式舉行的空間,體育場在初期承載著崇高的意義。首屆奧運會的體育場位于雅典衛城;1908年,體育場第一次向觀眾提供了鋼結構的看臺,氣勢頗為恢宏;1912年斯德哥爾摩奧運會是實現顧拜旦理想的里程碑,瑞典人以北歐風格設計了美觀實用的奧林匹克體育場,外觀酷似中世紀的城堡,看臺由花崗巖砌成,至今仍在使用的安特衛普奧運會主體育場第一次使用了400 m的標準跑道,逐漸向規范化邁進;1928年,馬拉松塔屹立在主體育場的馬拉松門附近,高46 m,正是在馬拉松塔上,奧林匹克圣火第一次被點燃了;柏林奧運會的主體育場氣勢磅礴,集中了建筑計劃和地形學設計,使體育場變成法西斯分子展露欲望的地方。因此,二戰前,作為儀式空間的體育場對開幕式氛圍的營造作用重大,其設計和使用是以儀式為第一要義的,這一平臺保證了其效力——其中之一就是教育意義——的發揮。1960年前還有很多活動在教堂或者體育場之外的其他地方進行,之后的開幕式則無一例外地選擇了體育場作為展演的中心地點,體育場幾乎不再承擔宗教感情或者類似的崇高感情。這主要體現在其設計和建造不再是為了突出儀式,而是定位為文藝表演的舞臺,如2000年悉尼奧運會開幕式的文藝表演視覺設計就是與體育場的建造同時進行的。
這種變化體現在時間上,那就是在最近的二十幾年中,開幕式逐漸從白天走向了夜晚。與白天相比,夜晚的黑色更便于成為幕布和背景,能夠突出視覺效果,這正是視覺媒體所需要的。首先,夜晚適合焰火的燃放。從20世紀70年代開始,與時間關系不大的禮炮等逐步讓位于焰火,焰火沒有禮炮的軍事氣氛和嚴肅風格,但更富于變化和視覺沖擊。人們在使用焰火的過程中發現,以夜幕為背景更能突出其視覺效果。其次,體育場的利用逐步走向了立體空間,而黑夜恰恰能掩蓋鋼絲等懸空裝置,隱藏越來越多的攝像機鏡頭,讓人們的視線中只留下美侖美奐的藝術造型和燈光照到的位置。這樣,對視覺的追求使得儀式空間轉化為表演空間,時間也服從于表演,那么通過保證儀式的效力來完成的教育意義也就隨之淡化了。
1.2器物和角色的變化
1)圣火的變化。
“火”這個因素早在首屆奧運會上就已經出現了,當時的形式是晚間的火炬游行,吸引了眾多參與者。為紀念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陣亡的協約國將士,1920年安特衛普奧運會在會場中央點燃了焰火,1928年阿姆斯特丹奧運會則第一次在體育場點燃了奧林匹克圣火。雖然當時的火炬燃料落后,火炬臺設計平平,點火儀式也很簡單,但每屆奧運會都要在主會場點燃圣火,場面壯觀莊嚴。儀式之所以是儀式并具有效力,就是少有細節上的變化,人們也不將注意力放在這上面,不關心點燃的方式、點火者和火盆的形狀,而只是關心圣火被點燃這一事件,儀式正是通過這種一以貫之的方式來完成教育的任務。
這種嚴肅的教育力量的消退首先表現在舉辦國開始注重對點火者的選擇上。點火者承載著舉辦國的意圖,傳達著組織者要表達的信息,以此來凸現舉辦國對奧林匹克文化的理解和當時的時代背景。比如1952年奧運會將此殊榮授予了在1932年因違犯業余規定而被禁止參賽的努爾米,象征著奧運會已經不可抗拒地被商業化;1964年選擇“原子彈嬰兒”坂井義則點燃圣火,向世界傳遞著日本對和平的追求;1968年首次由女性點燃奧林匹克圣火;1976年代表加拿大英法文化的兩人共同點燃圣火。細節的變化本來已經威脅到了儀式的效力,使其蛻變為世俗的新聞事件,媒體對其的放大和解讀則使得這種威脅蔓延得更快,范圍更廣。
其次,圣火臺形狀和點火方式朝著“獵奇”方向發展。圣火臺占據了體育場的制高點,有利于電視轉播中的高空鏡頭或者航拍。另一方面,開幕式的各種儀式中,圣火點燃最有設計和延展空間,能夠在完成儀式任務的基礎上,同時具備大型“秀”的風格。因此,火炬盆的樣式開始有所變化,1972年的火環狀開始從視覺上顛覆了人們對火炬盆的傳統概念;洛杉磯推出了五環狀的輸氣管道;漢城以升降平臺將點火者托上21 m高的圣火臺;巴塞羅那的射箭、亞特蘭大的阿里、悉尼的水火交融和雅典針鼻型圣火臺等等。現在,除了舉辦國,其他地方的觀眾似乎不太關心誰是點火者,而以何種方式點燃圣火已經成為人們期待開幕式的重要原因,圣火點燃逐漸發展成為了一種獵奇活動。獵奇活動的主要特點就是要被“意外”擊中,與儀式要求的一以貫之截然相反,其效力自然也就無從談起。同時,獵奇又有著一定的消費性質,而我們不能指望這種消費具有奧林匹克教育意義。
2)五環旗的變化。
1914年6月17日在索邦舉行的紀念儀式上,由顧拜旦設計的奧林匹克會旗第一次亮相,并在安特衛普奧運會上第一次升起,標志著五大洲團結在奧林匹克主義周圍。
進入視覺時代后,雖然會旗的交接和升起并無很多變化,但五環卻逐漸從會旗中獨立了出來。比如,在1980年的奧運會上,表演者在場地中央擺成了巨型五環;1984年的圣火臺本身就是五環形狀;1988年漢城奧運會等在空中噴出五環圖形;1992年,五環旗更是覆蓋了所有運動員;2002年和2004年,冰中、水中燃起火的五環;都靈奧運會的巨型五環門,既是整個開幕式氛圍的寫照,又成為和平鴿等造型表演的布景。5個連接的彩環,成為了奧林匹克運動最突出的標志,在造型藝術發達的晚近開幕式上,儼然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但是,人們對造型化五環的期待已經變得與對其他造型的期待沒有什么區別,不再如以前一樣單一地將五環視為奧林匹克運動的象征,而是形式化、市場化了。同時,國際奧委會全球合作伙伴計劃(The Olympic Partnership Programme,簡稱TOP計劃)中五環的使用,也充滿了商業味。人們在除了奧運會之外的其他場合看到五環的機會越來越多,而且這些機會與商業、經濟和媒體廣告等的密切聯系,使人們在開幕式上對五環的期待程度降低。造型化導致的形式化和商業化帶來的期待度降低,預示著五環也已不再具有最初單純的教育意義。
3)角色的變化。
現場觀眾也逐漸被作為開幕式的重要組成部分,成為展演的內容。1980年莫斯科,東側看臺上4 500人手舉展板形成了馬賽克般的鑲嵌效果;1984年,為了使翻板表演呈現新鮮的方式,全場的觀眾都參與了進來;到了2004年雅典,大屏幕甚至成為古今交流的工具。冬奧會則從利勒哈默爾到鹽湖城到都靈,選擇白色作為觀眾的道具,以方便在夜晚打上各色燈光。
有著同樣命運的是各個代表團,無論是他們的服飾,還是手中的道具,都成為展演的重要組成部分。從這個意義上看,作為儀式的入場式已經開始為展演服務,觀眾脫離儀式領域則意味著角色密閉性打破,而在儀式中,密閉性恰好是效力的保證之一,一旦打破,效力也就隨之降低。
1.3行為的變化
1)宗教儀式的變化。
首屆奧運會開幕式之前,貴賓首先到教堂參加了紀念希臘獨立的禮拜;斯德哥爾摩的開幕式上進行了簡短的祈禱和朗頌贊美詩,觀眾跟著齊聲應和,整個體育場充滿了一種莊嚴肅穆的氣氛。無論發生在教堂中,還是開幕式上,宗教儀式都是20世紀60年代前開幕式的重要組成部分,此外還有以宗教冠名的比賽,比如1904年奧運會的部分田徑比賽,就是以主教Satolli的名義命名的。宗教儀式最后一次出現是在1960年的羅馬。宗教是社會教育和教化的重要手段之一,雖然現在的參賽國不再都是歐洲國家,宗教儀式的消失是必然的趨勢,但這一消失所帶來的空白卻因為沒有其他東西的填補而影響到了開幕式的教育效力。
2)入場式的變化。
首屆奧運會開幕式沒有正式的入場式,但運動員們排成兩列縱隊站在了跑道上,隊形整齊,吸引了觀眾目光;1904年圣路易斯奧運會上,運動員的徒步行走可以被看作是入場式的雛形,隊伍由裁判和檢查員引領;1906年5月的巴黎全會對入場式等進行了一些審美性的審議,認為運動員“穿運動服,握著器械、花劍、球拍或騎著自用的自行車”,就會很好地體現賽會的秩序;1908年,各代表團都身著運動服,隊伍發生了根本變革,入場式正式出現了。二戰之前代表團一般都身著制服,走過主席臺時要敬禮,旗手降低旗幟到胸前平行位置行禮,舉牌手將牌子的正面轉向主席臺,場景莊嚴堂皇。
開幕式從一開始就保留了很多軍事化或者半軍事化的東西,一方面,隊伍大多嚴格按照軍隊的模式進行,人員的著裝也很軍事化,如1932年冬奧會的舉牌手是童子軍,同年的洛杉磯奧運會,很多貴賓都身著軍裝出席。入場式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采取了半軍事化的形式,整齊劃一。二戰后的幾屆奧運會也延續了這種風格,如1956年墨爾本奧運會的舉牌手是軍官學校學生,另有50名軍官負責引導和控制隊伍的行進和控制,并禁止運動員照相,以防破壞隊列。整齊劃一所帶來的與日常不同的氛圍也是儀式效力的保證之一。
視覺時代,或許是因為首次用彩電技術進行轉播,在1968年墨西哥城奧運會上,許多國家代表團的服裝顏色格外鮮艷,嚴肅的軍事化風格開始受到沖擊,媒體開始顯示出其強大的力量。從此,各代表團都開始身著時髦服裝,不再重視顧拜旦希望運動員著運動服入場的愿望。現在,我們幾乎看不到任何的軍事化風格。同樣,奧林匹克會旗也不再像從前那樣由軍人手持進場,這自然地釋放了歡快的情感,但“壯麗、莊嚴、偉大”等情感卻不那么容易產生了。
3)宣誓的變化。
1913年,國際奧委會決定在開幕式上增加運動員代表宣誓儀式,作為對運動員的一種教育手段,“使榮譽的觀念成為一種奠基石,引導他們走向真理”。在顧拜旦看來,就運動員的業余地位而言,這樣的宣誓比其它控制手段更重要。
二戰后,半職業運動員的加入,在某種程度上導致了與奧林匹克主義的背離,為奧林匹克運動的良性運行與協調發展埋下了隱患。雖然出現了許多變化,比如1972年增加了裁判員宣誓;1967年誓詞中“為了國家的榮譽”改為“為了全隊的榮譽”;1984年開始,由持本國國旗宣誓改為持奧林匹克會旗;2000年增加了反興奮劑的內容。然而,電視媒體所帶來的海量信息和真實感讓人們了解到,越來越多的——尤其是知名的——運動員與興奮劑有染,使得人們對宣誓儀式產生了嚴重的懷疑,動搖了其發揮效力的基礎,在很多時候看起來只是一個形式,或者是沒有實際作用的傳統。
4)文藝表演的變化。
奧運會最早的文藝表演是大合唱。顧拜旦認真研究了歷史經驗后,指出:“古奧運會最光輝之處在于它的兩條原則:美和尊嚴。如果現代奧運會要產生我們期望的影響,它必須顯示出美,喚起人們的尊嚴之心。”于是他將目光轉向了藝術,認為體育應創造美、展示美。他在就任國際奧委會主席期間,一直主張用露天大合唱等大型音樂表演來烘托奧運會的氣氛,壯大奧運會的聲勢。作為有效的表現手段,音樂最早就是作為儀式的附屬物出現的。對中世紀的修士來說,唱贊美詩等本身就是基督徒的修行行為,可與抄寫福音書相媲美。其次,當時文藝表演的主要形式是集體舞蹈。1912年奧運會開幕式上第一次出現了團體操表演,開創了奧運會的先河,這種團體表演形式一直持續到了二戰。當時歐洲流行的新古典主義風格講求藝術作品的莊重典雅和崇高,也在審美上為大合唱的盛行和簡短、整齊劃一的舞蹈打下了基礎,有效地營造出了莊嚴崇高的氣氛。開幕式前對奧林匹克主義和精神并不十分了解的觀眾,在開幕式過程中可以有所體會、深入理解。
進入“視覺時代”后,文藝表演逐漸發展成為開幕式中工作量最大、準備時間最長、花費最多的部分。人們對開幕式的期待主要是將其當成展演而不是儀式。最明顯的一點就是入場式音樂的變化,從進行曲變成了輕松歡快的樂曲。會歌在表現形式上也由側重西方古典音樂甚至宗教音樂等轉而采用了更易為大眾所接受的流行音樂。這雖然使奧林匹克理想更易為大眾認同。然而,儀式感卻降低了。
其次,規模宏大、整齊劃一的團體操表演逐步讓位于富有民族文化和藝術特色的多媒體的造型表演,且道具越來越大型化,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為了電視轉播取景的需要。突出大幅的組圖,和平鴿造型也取消了放飛真的和平鴿而采用新的技術來表現。
由于文藝表演所占時間很長,又最具有視覺沖擊力,所以媒體對它的宣傳也最突出,對儀式效力的破壞力也就最強,而其他儀式由于自身缺乏保護能力,無法與文藝表演抗衡,所以,開幕式的“好看”因素越來越濃重,嚴肅性和崇高的氛圍則迅速消退,教育意義更談不上了。
2討論
2.1“前視覺時代”小結
顧拜旦認為奧林匹克開幕式具有天然的教育意義。首先,它具有規范性。前視覺時代的開幕式在結構方面逐漸完善,但內容少有變化,可發揮的空間很少,人們對開幕式的期待不在于其內容的更新,而在于反復。這種規范的內容宛如教科書般四年一次地給世人強調了奧林匹克運動的涵義。其次,嚴肅性。軍事化和半軍事化的風格把人們的感情和現場的氛圍定格在了嚴肅的基調上。顧拜旦就認為開幕式是最重要的奧林匹克儀式,他尤其強調了國家元首宣布開幕、宣誓、忠誠、騎士精神、國家榮譽感和體育運動的光輝。這些因素對于所有參加奧林匹克運動的人來說都具有同樣的意義。第三,崇高感。大合唱和舞蹈等雖然屬于表演的范疇,但其服務對象卻是儀式,所以在審美方面,呈現出崇高的藝術品位,是將奧運會與單純的錦標賽區分開來的最重要的標志。顧拜旦堅持認為,藝術和體育的結合會產生新的崇高形式,現代奧林匹克運動正是要以嚴肅和神圣來形成高貴的特質。對參與者而言,沒有其它任何場合能比公共慶典給予他們更強烈的崇高感。因此,發展奧林匹克運動的秘密就在開幕式等儀式之中。這樣,奧運會就尤其關注和重視審美,并通過其為儀式服務的目的及儀式意味,創造了體育運動與運動員的“宗教”,使之成為高尚的社會文化活動。
2.2“視覺時代”開幕式教育意義的消退
“在本世紀二三十年代,美國人將希臘文中的TELE(遠)和拉丁文的VISUS(視)合成一個新的英文單詞:TELEVITION,意為‘看見遠方的圖畫’”[1]。短短不到一個世紀,我們已經來到了一個對于“視覺”有著空前熱情的時代,“目前居‘統治’地位的視覺觀念……組織了美學,統率了觀眾”[2]。電子影像媒體直接作用于人的視覺,消除了與對象之間的距離,也消除了文字那種需要通過教育才能理解的間接性,大大簡化了從符號的所指到能指之間的思維過程,更符合人們的接受習慣,受眾逐漸轉向重圖像、輕文字,重直觀、輕抽象的具象性思維,以深度、抽象為特征的精英文化也轉向了以平面化、直觀性為特征的大眾文化。
視覺藝術的目的是吸引“眼球”。從這方面來說,它甚至不需要美和道德的教條。媒體的強大力量首先表現在他們對開幕式的舞臺尺寸進行了無限的擴大,更對開幕式的時間和安排產生了深遠影響,人們在觀念上已經接受了將開幕式看作一場秀,這使開幕式的組織者一定要保證其質量,不只是對體育場的現場觀眾,同時也要對廣大的電視觀眾。觀眾成了主考官,但的確心不在焉。其次,視覺媒體總是首先強調美學上的感染力,且更多地是訴諸觀眾的即時反應和體驗,這自然導致儀式更重視形式而非內容,大量通俗、娛樂性的視覺符號強烈沖擊的結果,是人們對儀式的“凝神專注”轉向了“消遣性接受”。視覺時代的確營造了一個空前的大眾審美文化時代,但審美范圍的無限擴展帶來的審美泛化,也擠壓了審美主體的生存空間,消解了傳統美學精神,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主體的審美感知能力。人們不再懷著敬畏和景仰的心態觀看開幕式,而是消費、享受著開幕式,忽略了其意義結構,抑制了其膜拜價值。第三,視覺媒介所產生的社會和文化的共同化,能夠滿足人們追求普遍體驗的要求。因此,開幕式自然而然地依賴了媒體。雖然奧林匹克運動強調沒有歧視,但是人們看到的奧運會是經過媒體過濾的奧運會,其對鏡頭的選擇及技術手法的運用使其對奧運會教育價值的剝離成為可能。即便開幕式的最初目的是通過共同的儀式形成集體記憶,但這種記憶在媒體的過濾下,在受眾那里強化的可能已經不是奧運會最初要傳達的東西了。
同時,視覺爆炸導致人們對視覺快感的需求不斷攀升。于是,當高強度的視覺刺激達到一定程度時,觀眾對入場式和宣誓儀式就開始無動于衷了。同時,對視覺刺激的依賴性會導致視覺敏感性的下降,導致視覺意義的衰減和退化。換言之,越是包含較多或者豐富意義的視覺形象,其結果越是意義的衰減。長此以往,留給觀眾的就是沒有任何意義卻具有強烈視覺沖擊力的形象本身。人們從視覺形象中接受的刺激越強烈、越是豐富,對其感知就越是麻木。
此外,視覺爆炸使得人們無法在短時間內理解其背后可能蘊含的深刻意義,人們搜集其需要的信息或者奧林匹克運動想要傳達給人們的信息的機會越來越小,高昂的成本使得人們不得不保持“理性的無知”[3]。在這個前提下,人們不得不節約注意力。而現代體育的負面新聞會使受眾對其本來代表的奧林匹克精神和意義產生懷疑。長此以往,對奧林匹克運動內在的關注就在視覺的沖擊下逐漸消退。
綜上所述,視覺時代的任何事情,如果沒有電視的介入,仿佛就不足以引起觀眾的注意,獲得某種反響,這種電視符號的暴力卻直接作用于奧運會開幕式的核心結構。當開幕式越來越依賴于鏡頭和屏幕傳遞信息的時候,教育意義就逐漸淡化消退了。因此,建議學者們首先要對這一轉向的種種影響予以研究,尤其是那些消極的負面的影響,這是尋求解決之道的基礎。其次,加強全球范圍的基層奧林匹克教育活動,避免流于形式,相關部門應該提倡一些積極、健康的文化和行為范式,比如在教育中要對過度視覺化和快感進行限制等。第三,開幕式的設計者應首先接受奧林匹克教育,增強對儀式教育意義的理解,減少開幕式的視覺化和喧鬧程度;對開幕式形式的選擇盡量慎重;減少儀式與展演的時間差。第四,同樣充分利用媒體的影響,提高對開幕式的解讀能力,并推動奧林匹克教育。
參考文獻:
[1] 邵長波. 電視導演應用基礎[M]. 北京: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00:2.
[2] 丹尼爾·貝爾[美]. 資本主義的文化矛盾[M]. 趙一凡等,譯. 上海:三聯書店,1989:154.
[3] 張雷. 注意力經濟[M]. 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2002:62.
[4] 國際奧林匹克委員會. 國際奧林匹克委員會一百年:思想——主席——成就(上、中、下卷)[M]. 北京:中國奧林匹克出版社,1998.
[5] 吐依,維爾[澳大利亞]. 真實的奧運會[M]. 朱振歡,王荷英,譯. 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4.
[6] 任海. 顧拜旦與奧林匹克儀式[M]. 中國體育科技,2001,37(3):8-10.
[7] Moragas I Spà,MacAloon,Llines,et al. Olympic ceremonies:Historical continuity and cultural exchange[M]. Lausanne:International Olympic Committee,1996.
[8] Sullivan S P,Mechikoff. A man of his time:Pierre de coubertin's olympic ideology and the via media[J]. Olympika,2004,13:27-51.
[9] Hanley E A. The role of dance in the 1936 Berlin Olympic Games:Why competition became festival and art became political[G]//Cultural Relations Old and New: The Transitory Olympic Ethos, Seventh International Symposium for Olympic Research,2004:133-140.
[10] Borgers Walter. From the temple of industry to Olympic arena-The exhibition tradition of the Olympic Games[J]. Journal of Olympic History,2003,11(1):7-21.
[11] Alkemeyer Thomas,Richartz Alfred. The Olympic Games:From ceremony to show[J]. Olympika:Th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Olympic Studies Volume II,1993:79-89.
[編輯:黃子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