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分2個步驟考察了印象管理對于女性健身活動情境選擇的作用。第1步考察了印象管理與女性對健身物質情境的感受,結果發現,印象建設水平高的參與對象往往對健身情境中的物質環境更敏感,而印象動機水平高的參與對象往往對健身情境中的物質環境不敏感。第2步考察了女性在感受健身情境基礎上所做出的行為策略,結果發現,印象動機水平高者傾向于選擇集體項目;印象建設和印象動機水平高的女性傾向于選擇離教練員近的健身位置;印象建設水平高的健身者期待更多的“觀眾”,而印象動機水平高的更傾向于較少的“觀眾”。而對他人印象形成線索的知覺不能預測女性對于健身情境中物質環境的敏感程度和相應的應對策略。
關鍵詞:群眾體育;女性健身;印象管理;自我呈現
中圖分類號:G804.8;G812.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7116(2008)12-0028-05
Impression management and the selection of scenarios for
physical exercising for women
ZHANG Li-min1,QI Xin2
(1.School of Physical Education,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Nanjing 210097,China;
2. Department of Physical Education,Beijing University,Beijing 100871,China)
Abstract: The author examined the effects of impression management on the selection of scenarios for physical exercising for women in two steps. In the first step, the author examined the effects of impression management on the feeling of women towards material scenarios for physical exercising, and revealed the following findings: participants with a high level of impression construction are usually more sensitive to material environments, while participants with a higher level of impression motive are usually not sensitive to material environments in scenarios for physical exercising. In the second step, the authors examined action strategies made by women on the basis of feeling scenarios for physical exercising, and revealed the following findings: participants with a high level of impression motive tend to select group events; women with a high level of impression construction and impression motive tend to select a physical exercising position near to the coach; physical exercisers with a high level of impression construction expect more “audience”, while physical exercisers with a high level of impression motive prefer fewer “audience”; perception that forms clues of the impression of others cannot predict the degree of sensitivity of women to material environments in scenarios for physical exercising as well as corresponding strategies for reaction.
務院頒布實施的全民健身計劃,給身體鍛煉賦予了前所未有的重要意義,而“女性健身熱情是全民健身的縮影”[1],因此,女性健身問題成為研究者關注的熱點。
身體鍛煉大多在社會情境中進行,通過身體鍛煉來改變自己,迎合社會的標準和需要,是鍛煉者進行身體鍛煉的主要原因之一,而這種力圖給別人留下自己所期望的印象的過程就稱為“印象管理”,常被當作“自我呈現”同等的概念使用[2]。
運動領域中有關印象管理的研究都是針對運動過程的具體環節展開的,包含競技體育和健身鍛煉2個方面,以往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身體鍛煉方面。1992年,Leary[3]發表了《鍛煉和運動中的自我呈現過程》一文,文章檢驗了自我展示過程在體育鍛煉4個方面的作用:參加體育鍛煉的動機、選擇鍛煉的項目和情境、運動表現的水平、鍛煉者參加體育鍛煉的情緒反應。在Leary和Kowalski[4]的模型中,人們對他人印象的顧慮也反映在他們對鍛煉情境的選擇上,3個主要情境因素分別是:目標的價值(他人,尤其是重要他人的觀點)、角色限制(與刻板印象有關)、當前或主要的社會形象(主要和社會標準有關)。
以往研究結果同時提示,刻板印象、社會軀體焦慮是影響女性健身的重要因素[5-10],如Eklund等[8]的研究發現,和同輩群體比,社會軀體(社會軀體焦慮)較高的本科女生對鍛煉環境中的社會條件特別敏感。Yin [11]的研究也發現,在健身俱樂部里選擇只有女性參加的鍛煉場所,和選擇男女混合鍛煉場所的女性相比,前者社會軀體焦慮較高,對身體的不滿意度較高。面對鍛煉情境中的種種因素,個體往往有自己的應對策略,比如躲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練習,穿上不顯身材的衣服,避免引人注意的活動,和自己的同伴一起練習。Brewer等[12]在大學健身中心健美操班對女性鍛煉者的研究發現,社會軀體焦慮和衣服的隱蔽性以及個人喜歡的與教練的距離呈正相關,也就是說,社會軀體焦慮越高的女性,越喜歡穿寬松的衣服,站得離教練越遠。
本研究以印象管理對女性健身活動的影響作為切入點,著重考察印象管理及刻板印象、社會軀體焦慮對于女性感受健身物質情境的作用,以及女性對其感受所做的應對策略。
1研究對象與方法
1.1研究對象
選擇在某大城市的6個收費健身場所發放問卷,選擇的依據主要是健身場所在城市中的位置分布、收費情況以及經營的主要健身項目。
464名女性填寫了問卷,其中有效問卷434份。共有429名參與對象報告了她們的教育程度,其中,文化程度最低的是初中水平,共5人,占參與對象總數的1.2%;高中教育程度66人,占總人數的15.4%;大學教育程度313人,占總人數的73.0%;碩士研究生學歷45人,占總人數的10.4%。
421名參與對象報告了她們的年齡,其中,年齡最小的16歲,最大的60歲,平均年齡為(30.70±8.96)歲。20歲以下的24人,占總數的5.7%;20~29歲的223人,占總數的53.0%;30~39歲的91人,占總人數的21.6%;40~49歲的64人,占總數的15.2%;50~59歲的17人,占總人數的4.0%;60歲以上的2人,占總人數的0.5%。
1.2測量工具
健身場所發放的測量工具分為2部分。其中之一為張立敏、張力為[13]的“中國女性身體鍛煉自我呈現問卷”。該問卷分為印象覺知、印象動機、印象建設3個維度,共計21條目。該問卷將印象覺知定義為“對影響他人形成特定印象的信息的覺察、判斷和情緒反應”;印象動機定義為“為給他人留下特定印象的愿望、想法”;印象建設則指“為給他人留下特定印象所采取的行動和策略”。本研究中各維度克隆巴赫系數α分別為:印象建設分量表(9條目)0.80,印象動機分量表(8條目)0.77,印象覺知分量表(4條目)0.70。
其余是根據本研究的目的設計的相關問題,包括參與對象的基本情況、健身情況,以及社會軀體焦慮和刻板印象的單條目測量。
問卷由被調查者于健身前在俱樂部前臺填寫,填寫完畢當場收回。
2結果與分析
2.1印象管理與女性對健身物質情境感受的關系
女性健身場所中的物質情境包括的內容很多,從本研究的研究目的出發,選擇2面和自我信息關系最為密切的鏡子作為物質情境的操作性界定,考察不同印象管理水平的女性與物質情境中有關個人信息的物質條件的關系,具體方法為讓參與者自主回憶健身場所鏡子的位置。采用單條目5級李科特計分,“清楚記得”至“完全不記得”依次為5分~1分。
心理情境主要考察他人在現場對女性健身活動的影響,即“觀眾”對女性健身活動的影響,具體包括“觀眾”的性別、位置、人數的影響。本研究中,將參與對象經常參與的健身項目,以及對健身場所中心理情境的選擇作為女性應對健身場所中物質情境感受的策略。
將反映鏡子位置的單條目得分作為因變量,將印象建設、印象動機和印象覺知作為第1層,將刻板印象和軀體焦慮作為第2層,進行回歸分析,結果見表1。
根據以往研究結果的提示,刻板印象、社會軀體焦慮是影響女性健身的重要影響因素,因此,在考察印象管理3個維度對女性健身活動影響的同時,有必要進一步探討刻板印象和社會軀體焦慮對女性健身活動的獨特貢獻。
通過表1可以發現,5因素模型與3因素模型相比較,R2沒有出現顯著的變化,說明5因素模型的擬合程度并沒有3因素模型好,即在控制了印象建設、印象動機和印象覺知3個因素的基礎上,刻板印象和社會軀體焦慮對于預測女性感受其周圍物質環境的增值貢獻非常有限,僅占總方差的1%。就印象管理的3個維度而言,印象建設和印象動機可以預測女性感受其周圍的物質環境,預測力最強的是印象建設,其次是印象動機,而對于他人對自己印象形成線索的敏感程度不能有效地預測對物質情境的敏感程度。印象建設水平高的參與對象往往對健身情境中的物質環境更敏感,而印象動機水平高的參與對象反而對健身情境中的物質環境更不敏感,也就是說,女性在健身時,越期望給他人留下自己想要的印象,可能越不關注健身情境中的物質線索,而是全情投入自己的健身活動中;那些為給別人留下好印象而積極采取行動和策略的女性,她們對健身環境中有關的信息就更為敏感和關注。

2.2印象管理與女性健身活動策略
1)印象管理與女性健身活動項目的選擇。
根據研究目的,在本研究中將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從事同一種活動的達到2人以上,且彼此之間可能存在合作、競爭或者比較關系的項目定義為集體項目,例如有氧健身操、瑜伽等;將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從事同一種活動不足2人或2人但鍛煉者彼此之間不存在合作、競爭、比較關系的項目定義為個人項目,例如爬山,慢跑等。
將參與對象能否清晰回憶鏡子位置作為對健身物質情境敏感程度的指標,以參與對象最常進行的健身項目作為因變量,采用Logistic回歸的Binary Logistic過程,預測參與對象對項目選擇的可能性,結果見表2。

由表2可見,女性對物質環境的敏感程度并不能預測女性對于健身項目的選擇,女性是否選擇具有對比和競爭可能的健身項目,從而面對或者逃避有可能出現的對于自身的評價,取決于她們對自身印象建設的需要程度,以及由此付出的行動和策略,而不是她們對于健身情境中相關物質因素的敏感程度。
2)印象管理與女性健身活動位置的選擇。
由研究參與者選擇與教練員的站位距離(★表示教練員),采用7級李科特計分,距離教練員最近的計7分,左右前后依次遞減,具體計分情況見圖1(原圖中分數用〇代替)。

將與教練員距離的單條目作為因變量,將印象建設、印象動機和印象覺知作為第1層,將刻板印象和軀體焦慮作為第2層,進行回歸分析,具體結果見表3。
通過表3可以發現,結果和表1相同,即刻板印象和社會軀體焦慮對于預測女性感受其周圍物質環境的獨特貢獻非常微弱,占總方差的1%。就印象管理的3個維度而言,印象建設和印象動機可以預測女性感受其周圍的物質環境,預測力最強的是印象建設,其次是印象動機,即印象建設和印象動機水平高的女性傾向于選擇離教練員近的健身位置,印象建設和印象動機水平低的參與對象則傾向于選擇離教練員遠的健身位置。

3)印象管理與女性健身活動時對“觀眾”的選擇。
將參與對象期望的“觀眾”性別、“觀眾”離自己的位置、“觀眾”人數分別作為因變量,以印象建設、印象動機、印象覺知作為自變量進行回歸分析,結果分別見表4、表5、表6。

從表4、表5、表6可以看出,印象建設、印象動機和印象覺知對于所期待的“觀眾”性別及其與自己的距離沒有預測作用,只有印象建設和印象動機維度可以預測“觀眾”的人數,印象建設水平高的觀眾期待更多的“觀眾”,而印象動機水平高的更傾向于較少的“觀眾”人數。
4討論
本研究結果發現,印象建設和印象動機可以預測女性對周圍物質環境感受情況,印象建設水平高的女性往往對健身情境中的物質環境更敏感,而印象動機水平高的女性往往不敏感。對他人印象形成線索的知覺不能預測女性對于健身情境中物質環境的敏感程度。女性在健身時,為了給他人留下自己想要的印象,采取的行動和策略越多,那么她們對健身環境中有關的信息就越敏感和關注,而這些與參與對象是否感受到他人對自己印象形成的線索無關。越是強烈地期望給他人留下自己期待的印象的女性健身者,越不關心健身環境中有關的信息,而動機沒有那么強烈的女性反而對健身環境中有關的信息更為敏感和關注。但是,參與對象對健身物質情境的敏感程度并不能預測參與對象對健身項目的選擇。
研究進一步考察女性在感受健身情境的基礎上所做出的行為策略,結果發現,印象動機水平可以預測大學以下教育程度的女性對健身項目的選擇,印象動機水平高者傾向于選擇集體項目。
印象建設和印象動機可以預測女性健身時的具體站位,預測力最強的是印象建設,其次是印象動機,即印象建設和印象動機水平高的女性傾向于選擇離教練員近的健身位置,印象建設和印象動機水平低的參與對象則傾向于選擇離教練員遠的健身位置。
印象建設、印象動機和印象覺知不能預測女性健身時其所期待的“觀眾”性別及“觀眾”與自己的距離,只有印象建設和印象動機可以預測女性健身者期待的“觀眾”人數,印象建設水平高的健身者期待更多的“觀眾”,而印象動機水平高的更傾向于較少的“觀眾”人數。
事實上,社會心理學中,已經證實了一些對自我表現有影響的情境因素,但是在運動領域卻很少涉及,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運動情境的典型性很難確定。本研究沒有按照Leary和Kowalski[4]的模型分維度進行理論上的探討,而是以具體的指標對研究參與者進行測量,希望研究結果能貼近現實,具有更好的生態學效度。但這一嘗試和全面反映健身情境現實的理想比較,依然有較大的距離。確定不同健身項中和印象管理有關的核心物質因素,將這些因素從物質情境中進行剝離,并且尋找可以度量的方式方法,是后繼研究可以考慮的方向。
本研究中,對“演員”和“觀眾”之間的互動問題,沒能進行深入的探討,僅僅從靜態的層面上讓研究參與者設想可能的種種選擇。實際上,真實的健身情境中,更多的是動態的變化,比如,“演員”和“觀眾”之間原本就沒有具體的界限,每個人都是“演員”,同時又是“觀眾”,而條目的設置是從可能的角度進行的,很難反映這種界限的模糊性和動態變化。盡管這樣,有一個因素是相對恒定的,那就是健身者將自己作為“演員”時,與“觀眾”進行比較的標準。最早由Marsh[14]提出的大魚小池效應或許可以給這個問題提供一個新的思考方向。Marsh認為,個人會將自己的能力與同伴進行比較,并將這種社會比較的結果作為形成他們自己的自我概念的基礎之一。當自己與更強的同伴們比較時,會得到較低的自我概念;而與較差的同伴們比較時,則會得到較高的自我概念。這種參照群體能力水平對個體自我概念的影響,就是大魚小池效應。
而褚福斌[15]的研究結果表明,競技運動領域中確實存在大魚小池效應。運動員的身體自我概念(不包括身體條件維度)除了與自身的運動水平有正向關系以外,還會受到所在運動隊平均運動水平的消極影響;性別因素對身體自我概念及大魚小池效應的影響是不同的,男性在運動能力方面的自我概念更易受到大魚小池效應的影響;而高任務定向和低自我定向的運動員更少受到大魚小池效應的消極影響。健身情境中是否存在大魚小池效應,人們如何認知自己所在的“水池”,如何判斷自己是“大魚”還是“小魚”,從而據此選擇自己的健身項目、情境、健身的時間,男性和女性在以上方面是否存在差異等等,這些問題有待進一步的深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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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黃子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