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交換權利理論的新型農民培育研究

摘要：新型農民是新農村建設的主體。交換權利缺失而導致農民在物質資本、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等方面的缺乏，是影響到農民主體作用發揮的關鍵原因。堅持以人為本培育新型農民，切實保障農民交換權利是前提，注重制度體系創新是基礎，向農民投資是手段，從而為新農村建設源源不斷地培育出有文化、懂技術、會經營、講文明、守法紀的合格建設者。

關鍵詞：交換權利；新型農民；新農村建設；對策

中圖分類號：F304.6 文獻標識碼：A

黨的十五大報告從戰略的高度指出，我國現代化建設的進程，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國民素質的提高和人力資源的開發；黨的十六大著重指出：解決“三農”問題是當務之急、重中之重；十六屆五中全會通過的《建議》指出：“要按照生產發展、生活寬裕、鄉風文明、村容整潔、管理民主的要求，堅持從各地實際出發，尊重農民意愿，扎實穩步推進新農村建設。”

許多專家學者已從不同角度探討了建設新農村的內涵、原則、途徑等問題，其中一個共識是：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必須以農民為主體。從這個意義上講，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落點在“農村”、重點在“農民”，為的是農民，靠的也是農民。農民的文化素質、技術能力和思想道德水平直接決定新農村建設的成敗。但如何突出農民的主體性、特別是培育適應新農村建設需要的新型農民?按照現代經濟學的理論，滿足生存與發展所需要的交易，并不只是物品(或勞務)及其效用的轉移和交換，而是與交易標的緊密聯系的各種權利的轉移和交換，是相關“權利束”的轉移和交換。因此，賦予農民與之發展密切相關的、完整的交換權利集合是實現其主體性的根本途徑。筆者擬以阿馬蒂亞·森的交換權利為切入點，探討適應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需要的新型農民培養問題。

一、交換權利理論的基本內涵

印度學者阿馬蒂亞·森因主張經濟學與倫理學的融合，提出以自由為目的和手段的發展觀、以缺乏交換權利導致貧困的權利觀和以基本能力為核心的平等觀的經濟倫理理論而獲得了1998年諾貝爾經濟學獎。他在《貧困與饑荒——論權利與剝奪》一書中具體闡述了貧困發生的原因以及與權利的相互關系。

森的核心概念是個人的權利集合(entitlementset)，即在一個社會中，由個人自由支配的，并受這個社會法律制約的所有資源中可以獲取的權利鏈條。無論人的貧富、貴賤，都有天賦的資格獲得經濟、社會、文化上的權利，這是人作為人類的基本的、無條件的、通行的人權。經濟權利是人類的基本權利之一。它主要包括：第一， “所有權是權利關系之一。”第二，直接的權利關系(私人所有制的市場經濟)：以貿易為基礎的權利；以生產為基礎的權利；自己勞動的權利；繼承和轉移的權利。第三，復雜的權利關系。

在市場經濟體制下，交換權利十分重要。交換權利的含義是：“在市場經濟中，一個人可以將自己擁有的商品轉換成另一組商品。這種轉換可以通過貿易、生產或者兩者的結合來實現。在轉換中，他能夠獲得的各種商品組合所構成的集合，可以稱為這個人所擁有東西的交換權利：”決定交換權利的因素中，前提是所有權，涉及每個人的實際的交換情況的條件有：是否有工作；資產的收入、個人的開支；生產情況；購買成本、銷售價值；社會保障福利、必須交納的稅金；社會經濟等級結構中的地位；生產方式；經濟前途等。

二、新農村建設與農民交換權利缺失的矛盾

(一)新型農民是新農村建設的主體

新農村建設涉及農業生產、農民生活、農村發展的方方面面，每個方面又都由一系列具體的建設活動組成。建設行動的主體由誰來承擔?各級政府不可能。既是政策制定者又是政策的具體執行者，即不可能包辦。農民合作組織即使是具體的組織者或執行者，但最終的具體建設活動仍然離不開農民，特別是具有新觀念、新素質、新能力、新品質的新型農民。因此。新型農民應該是而且也必須是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主體。

(二)農民交換權利缺失限制其主體作用發揮

長期以來我國形成了重工輕農的非均衡發展戰略，在對待農民的制度上，強行推行集體化，建立集體所有制，城鄉差別以二元的經濟結構制度化；在對待農民的政策上，政府不但實行以農養工，還通過戶籍制度實行城鄉分治，阻礙了農村勞動力的正常流動和社會分工的深化，造成了我國城鄉社會的割裂，形成了二元社會結構。加之，當前農村土地產權制度不完整，產權關系紊亂；農民的土地權益很難得到切實保護。由于土地產權的不明確，客觀上又導致社會保障、教育等方面利益分配上的混亂。再加上農民缺乏談判的能力和地位，使得農民對自己的辛勤勞動的成果不能完全支配，這直接影響農民能消費什么和能交換什么。實際上，他們因交換權利束的縮小甚至缺失，其消費程度很低，生活質量也不能得到提高。既難以調動農民建設新農村的積極性，也直接影響其新農村建設主體作用的發揮(見圖1)。

(三)農民交換權利缺失的現實表現

根據阿馬蒂亞·森的觀點，貧困是對人類基本能力和權利的剝奪，而不僅僅是收入的低下，而一個人擁有多少權利，取決于他的稟賦和交換權利。由于我國所有制、政策和慣性思維的殘余，農民主體性仍然有意無意地被遮蔽著Ⅲ，使得傳統農民在資源稟賦方面尤其是交換權利方面表現出明顯的缺失，進而表現出物質資本的缺乏、人力資本的缺乏和社會資本的缺乏等基本特征。

1 物質資本的缺乏

物質資本的缺乏是指由于農村長期處于貧困狀態，收入增長緩慢。農民只能維持簡單再生產和基本的生存狀態，沒有更多的投資資本積累，融資也非常困難。據統計，目前，我國農業產值只占國民生產總值17％左右，但農村人口卻占64％，也就是說，64％的人口分配17％的國民生產總值。從2000年到2005年，農民人均雖然從2253元增長到3255元，增幅達10.87％，但是，也應清醒地看到，農民純收入不論是增長率，還是絕對數量上都普遍低于同期城鎮居民收入的增長，城鎮居民人均純收入與農民人均純收入之比值逐年增加(見表1)。說明城鄉差距有進一步擴大、農民的經濟權利有進一步惡化的趨勢。

2 人力資本的缺乏

人力資本的缺乏，是指農民受教育條件差，文化水平低，除了農業生產外，缺乏其他的專業技術和技能。我國農村勞動力整體素質不高，不僅表現為文化程度上的差別，而且也表現為地區間的差別。已日益成為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主要障礙。1985年，我國農村居民中的不識字或很少識字人數占農業勞動力總數的27.88％，小學程度占37.23％，初中文化程度占27.87％，高中文化程度占6.96％，大專及以上文化程度占0.06％；2003年，這些數據分別變化為7.39％、29.94％、50.24％、11.79％和0.64％。小學文化程度以下的農村人口比重明顯下降，高中文化程度以上的農民增長緩慢(見表2)。

從表2看，雖然2003年比1985年農民受教育水平發生了較大變化，但現階段我國農村勞動力的文化水平總體仍然是偏低的，尤其是三大地區之間。資料顯示，西部地區勞動力中的不識字或很少識字率為14.8％，比東部高出1倍；高中及以上文化程度的人口又比東部低出l倍。農民現有文化程度上的差距進而又反映為農民人均收入水平的地區差異(見表3)，也進一步加劇其物質資本的缺乏境況。

2003年中國公眾科學素養調查結果表明，農村勞動力中接受過短期職業培訓的占20％，接受過初級職業技術培訓或教育的占3.4％，接受過中等職業技術教育的占0.13％，沒有接受過技術培訓的竟高達76.4％，而美國、加拿大、荷蘭、德國、日本的農村勞動力中受過職業培訓的比例都在70％以上。可以說，農民如此低的文化素質既是缺乏交換權利的最直接表現，也是導致我國農村長期處于落后狀態的根本原因。

3 社會資本的缺乏

社會資本缺乏則是指由于傳統文化觀念的影響，農民獲取信息能力差，缺乏充分的民主權利意識，在公共政策和現行的制度安排中不斷地被邊緣化。當前，俄國社會資本的缺乏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一是農民關系網絡的同質化，導致其信息匱乏、滯后，這已經成為農民經濟行為的重要阻力；二是長期的小生產意識造成其組織化程度低下，合作意識和凝聚力不強，較難形成強有力的分工主體；三是長期的封閉意識使農民對互動中的陌生人不信任，對跨出狹小的生活圈具有恐懼感和本能的排斥感。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農村發生了很大變化，農民生活水平有所提高。但是，在一些農村地區，生產發展了，農民生活富裕了，愚昧迷信的現象卻愈演愈烈，占卜算命等“土迷信”死灰復燃，星座預測等“洋迷信”充斥于市。這說明，農民的科學素質并未隨著生產的發展、生活水平的改善而自然而然地提高。他們往往順從地接受“小農意識”、“小農觀念”及“小農行為”等概念和價值判斷，現實表現為農民的“話語權”、“思維權”等基本的交換權利越來越缺乏。農民成為特殊政治條件下有序“順民”和“封閉、愚昧”的代名詞。

三、培養新型農民應堅持以人為本原則

堅持以人為本原則發展社會經濟是歷代思想大師的一貫思想。從發展的觀點看，社會是由人構成的，人既是社會發展的手段同時又是社會發展的目的。與手段相比，目的顯然是第一位的。要改變農村的面貌，農民當然是最活躍、最積極的因素，農民的素質得到提高，農民的作用得到發揮，建設新農村就有了源源不竭的動力；反之，農民素質低，建設新農村就失去了最根本的力量。

也就是說，培育新型農民是建設新農村的根本力量。以人為本培育新型農民首先是要讓每個農民“有所有(產權、物質資本、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等)”。保障交換權利是以人為本的“本”，如果沒有這個“本”其他都無從談起；任何新農村建設的政策制度都不能違背這個“本”，否則這一基礎就不牢固，農民的“話語權”和建設主體的作用就無法得到保障與發揮；國際經驗表明，農民、合作組織都不可能成為投資主體。不論是美國早期的生產靈活性合同、后期的直接收入支持、近年的發周期支付；也不論是日本的補助金農政(重點是實行財政與政策性金融支農政策)，還是韓國的農業和農村結構改進措施(1992—2001年十年長期財政計劃)，政府應該也必須是農業、農村發展的投資主體，具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可見，以人為本培育新型農民的前提是保障交換權利，基礎是完善制度體系，向農民投資是手段，表現出相輔相成、依次遞進的關系(見圖2)。

四、培育新型農民的對策與建議

(一)注重制度體系創新，激活新型農民主體意識

阿馬蒂亞·森認為，政府不僅要保證所有公民的基本權利，而且特別要保證底層群體各種權利的實現。因為他們的利益最容易被侵害，他們的權利最容易被剝奪。因此，就各級政府而言，為農民提供制度保障，逐步消除各種限制農民交換權利的制度性障礙是重要基石。(1)隨著工業化進程的不斷加速、工業支持農業時代的來臨，農民也開始走出一條轉變身份之路。所以，不斷破除城鄉分割的戶籍制度障礙，實現農民與市民的身份性平等，使農民真正享有生存權、發展權和受教育權，是激活農民主體意識的關鍵；(2)建立合理的土地流轉制度，允許外出打工、經商的農民依法有償轉讓、轉租、入股抵押土地承包權，務農者可以較大規模地承租土地。這樣既可以防止土地荒蕪，又可以提高土地生產率，發展土地的適度經營規模。同時，要保障農民對土地的完整所有權、明確農民集體的土地產權與農民個人之間的關系、明確農民對承包地和宅基地的所有權權限，保障農民在土地上的各種社會權利。要在法律上規定出政府公益性用地的界限和對農民合理補償的標準、非公益性用地的征購規范，消除經濟制度轉型過程中對農民的各種政策性排斥；(3)不斷改革就業制度、社會保障制度和教育制度，清理和取消歧視、限制農民在就業、教育和醫療保障等方面的不合理規定，切實在各方面給農民提供幫助，保障其交換權利。

(二)提高農業綜合生產能力，增加新型農民物質資本

從“三農”的角度要解決農民的富裕速度總是相對滯后于城鎮居民的富裕速度這個矛盾，首先就要提高農業綜合生產能力。只有農業綜合生產能力提高了，才有堅實的基礎，為建立“以工促農、以城帶鄉”的長效機制提供基礎，為通過“五化”(農業產業化、農村工業化、農村城市化、農民教育化、農民組織化)發展現代農業，從“三農”的內部和外部聯合破解“三農”問題提供保障。只有提高農業綜合生產能力，農業生產才能發展；只有提高農業綜合生產能力，農民的生活才能富裕；只有提高農業綜合生產能力，農民的收入才能增加，才能在更高層次使“鄉風文明、村容整潔、管理民主”。

同時，各級政府要通過實物投入來引導帶動農村勞動力等社會力量的投入，增加農民物質資本存量，進而調動農民建設新農村的積極性。韓國“新村運動”至今已開展30多年，取得了超預期的效果，實現了一個發展中國家跨越式、超常規的發展。其主要措施就是通過政府無償提供水泥等物資用以修房、修路。國外的先進經驗雖不能照搬照抄，但可以借鑒，要充分考慮農民的需要，農業生產的需要，農村發展的需要，根據他們的需要提供實物，做到錢和物雙管齊下，引導社會力量共同參與新農村建設。尤其要針對農村基礎設施類公共品供給不足的實際，加強對農村的農田水利基礎實施、農村交通基礎設施、農村衛生、農村用水等方面的實物投入，激發農民自主建設新農村的積極性、創造性。

(三)加大人力資本投資，提高新型農民整體素質

舒爾茨是人力資本理論的倡導者之一，他認為，資本不僅包括作為生產資料的物，而且還應該包括作為勞動力的人。所以，引進新生產要素，不僅要引進雜交種子、機械這些物的要素，還要引進具有現代化科學知識、能夠運用新生產要素的人。人力資本投資的形式包括：教育、在職培訓以及提高健康水平，其中教育更重要。而且“各種歷史資料都表明，農民的技能和知識水平與其耕作的生產率之間存在著有力的正相關關系”，“人力資本的提高對經濟增長的貢獻遠比物質資本、勞動力數量的增加更為重要”。

而教育公平是社會一切公正的閥門，教育機會平等是實現農民交換權利平等的前提。新型農民與傳統農民的區別在于，他們是有文化、懂技術、會經營、講文明、守法紀的新一代農民，是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生力軍。這就需要向農民投資。最主要的途徑有兩條：一是學校正規教育，二是職業技能培訓，通過出臺和完善農民培訓的扶持政策，使越來越多的農村人力資源轉化為新農村建設的人力資本。具體措施包括：(1)發展中國家的發展經驗表明，小學和初中階段的義務教育投資是各項投資中收益率最高的，尤其是農村地區。從新農村建設的長遠著眼，必須大力加強農村義務教育和農村精神文明建設，啟動“提高農民綜合素質工程”；(2)繼續做好農民培訓項目，為我國產業發展培養大批高素質的技能型人才；(3)鞏固和完善基層農技推廣體系，保障其公益性職能的履行；(4)創新工作機制，提高培訓績效；(5)加大農民培訓的投入力度，改變基層農業職業教育的落后狀況。

(四)用先進的文化占領農村陣地，提高新型農民的組織化程度

目前，農民文化生活比較單調、匱乏，網絡在農村還是奢侈品，各種文體活動很少，除了看電視，主要是打麻將和賭牌，這使得社會風氣復雜化了。農村社區文化建設還基本上是空白，農民的公共生活空間主要靠宗教來填補。因此，(1)要千方百計增加農村文化基礎設施建設，大力培育農村文化中心戶，，大力扶持農村業余文化隊伍，鼓勵農民興辦文化產業，要切實建設好村級文化大院和鄉鎮文化中心；(2)要堅持不懈地開展文化、衛生、科技三下鄉活動。運用宣傳櫥窗、有線電視、電影放映、農民夜校和農民宣講員等多種形式向農民進行形勢政策、法律法規、民主管理和科學技術等方面的教育活動；(3)要充分利用農村現有的信息傳播手段和方式，繼續加大農村地區信息化建設力度，為提高農民素質創造有利條件。

另外，要進一步提高農民的組織化程度。組織化程度的低下，阻礙了我國對農民各種教育措施的實施，尤其是有關思想道德素質和文化科技素質方面的教育。因此，“只有通過微觀層面上的各種產業組織形式，如龍頭公司、合作經濟組織、專業技術協會和宏觀層面上的各種組織形式，如政府部門、行業組織等把農民有效的組織起來”；同時，還應增強村民自我管理、自我服務、自我教育、自我發展的能力；全面啟動鄉鎮基層政權組織改革，完善農村基層民主制度；發揮農村基層黨組織服務群眾、凝聚人心和農村基層自治組織協調利益、化解矛盾、排憂解難的作用；堅持村務公開等公開辦事制度，保證基層群眾依法行使選舉權、知情權、參與權、監督權等民主權利。

五、結語

新農村建設任重而道遠，堅持以人為本的科學發展觀，積極推進新農村建設，是我國社會主義制度的本質要求。培育和造就新型農民，是一個長期性、基礎性、系統性的工程，需要全社會形成合力。從戰略和全局高度看，切實保障農民的交換權利是培育新型農民的前提，構建有利的制度創新體系是培育新型農民的基礎，向農民投資則是培育新型農民的主要手段，從而源源不斷地為新農村培育出有文化、懂技術、會經營、講文明、守法紀的合格建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