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獅子親密接觸

津巴布韋的Antelope公園里，傍晚6點以后，是獅子覓食的時間，除此以外的整個白天，獅子們幾乎都是懶洋洋地或躺或臥在草叢中#65377;如果既想領略到獅子的雄風，又能不冒太大風險與獅子親密接觸，最好的時間是下午4點到5點#65377;穿著草裙的黑人姑娘過來告訴我們這些獅子的活動規律之后，我們決定先喝杯咖啡，緩解一下剛才被非洲象顛簸后猶存的緊張#65377;

津巴布韋曾是英國的殖民地，文化與飲食無不受英國影響，即使現在經濟不景氣，依然遺留著許多英式習俗#65377;咖啡一定要親手磨，對咖啡豆的品質要求也很高#65377;如果喜歡，還可以打泡沫，十幾分鐘后，純正濃香的手磨咖啡味道就撲鼻而來#65377;坐在這個茅草與木材交叉建造的咖啡屋里，品著專業的咖啡，眺望著湖水與綠地，真的難以想象自己是在非洲#65377;

不多一會兒，草裙姑娘又出現了，她身后跟著一個剽悍的黑人小伙子，手中握著一把竹棍，看來與獅子共游的時間到了#65377;說實在的，一看到黑人小伙手里的竹棍，我心里陡然間冒出兩個疑問:難道跟獅子游玩還需要棍子?如果確實需要棍子，那棍子豈不是太細了?

胡思亂想間，黑小伙手中的竹棍已經被我們領光了#65377;不管怎樣吧，棍子細是細，畢竟比沒有強?大家手里握著長短不一的竹棍，就像丐幫一樣，跟著“幫主”黑人小伙來到一片空地#65377;小伙操著流利卻口音很重的英語介紹了自己，并講解陌生人該如何與獅子相處#65377;這個名叫坎吉的小伙已經與獅子為伴快10年了#65377;據他介紹，一般獅子1歲就基本成年了，這里的獅子已經好幾代都成長在這里#65377;園子很大，因此獅子都是放養的#65377;曾經有人想來這里接觸成年獅子，但畢竟它們是野生動物，其間還出過意外#65377;因此，目前游人基本只能與10到12個月大的獅子共處#65377;這番話打消了我們想“挑戰極限”的念頭#65377;

坎吉告訴我們，使用竹棍并非為了攻擊獅子，而是為了嚇唬它們，防止它們攻擊人類#65377;小獅子就像孩子一樣淘氣#65380;愛闖禍，它們不乖的時候，管理獅子的人就需要像家長一樣給它們點顏色，這時小竹棍就起到了作用#65377;雖然獅子們一直在長大，但就像條件反射一樣，一看到小竹棍就想起了身上的痛，不管這個竹棍在誰手里#65377;獅子們恐怕永遠不會明白，小竹棍還是那個小竹棍，自己卻已經不是當年的自己了#65377;

大家出發了，我們十來個人尾隨坎吉穿過一個夜間會封閉的吊橋，打算沿著草原中一條曲曲折折的小路進入獅子活動地帶#65377;坎吉說我們將要見到的是“未成年”獅子，因此我的心情還是很輕松的#65377;

在曲折且凸凹不平的石頭小路上走了近半個小時后，我開始后悔自己沒有穿更厚實的鞋子，因為石頭路把我的腳弄痛了#65377;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就苦中作樂吧?我于是輕唱著:“兩只獅子兩只獅子，跑得快跑得快，一個鉆在草里，一個藏在哪里，藏哪里?藏哪里……”嘴上唱著，腳步卻盡量跟著大家不敢掉隊#65377;

記者劉中努大笑說:“求求你了，你別招狼了，這里可是什么動物都有的!”我說:“非洲怎么會有狼?”就在這時，前方浮現出幾個大號的貓一樣的腦袋?劉中努不依不饒:“看看，招狼的歌還真招來了獅子?”

噓?坎吉正站在不遠處向我們示意安靜#65377;那貓樣腦袋越來越近，終于，十來頭快成年的獅子完全出現在我們面前?這些獅子個頭大小差不多，大約都一米來長，長相俊美，生龍活虎，有幾只還歡跳著在我們中間穿行#65377;它們毫不怕生，一個個好奇地看著我們#65377;

哇噻，太可愛了?這跟我以前看到的雄獅簡直判若兩樣?我情不自禁地蹲下身來想撫摸一下這些可愛的獅子，突然聽到一聲斬釘截鐵的“N0”?只見坎吉一個箭步躥向我，不，是躥向一頭我沒注意的獅子，它正向我撲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獅子的嘴離我只有不到半米時，坎吉手中那根棍子已經結結實實地落到了它的屁股上#65377;威武的百獸之王立刻從捕獵狀態轉為撒嬌耍賴，雙眼緊閉四腳朝天倒在地上，保護住它的屁股，像做錯事等待受罰的孩子#65377;坎吉又揚起棍子作威脅狀，周圍的游客一片唏噓聲，只剩下我，傻愣愣地站在那里#65377;

看到獅子不再進攻我了，坎吉嚴肅地對我說:“這里的獅子是野生放養的，不要以為它未完全成年就忽視它的野獸本質#65377;它的一撲足以讓你倒地，利爪足以抓破你的后背，如果你回頭，它可能會一口咬到你的脖頸?并且，周圍的獅子都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配合它圍攻你#65377;一旦你被咬傷，血腥味可能會使這群獅子不再理會我對它們的任何威脅甚至暴打，情況將完全失控?”聽了此話，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65377;

坎吉繼續說:“它剛才之所以攻擊你，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你跟大家距離相對較遠;二是你蹲下來在獅子面前造成了身高上的劣勢#65377;獅子從幼年開始就跟成年獅子學習捕獵，捕獵的目標一般都是那種離群的#65380;年幼的動物#65377;即使它們成年后，足夠強大了，多數情況下它們仍采用這種圍獵幼小離群動物的方法#65377;”

我忽然想起來，出發之前坎吉說的注意事項，基本就是不要蹲下不要離群之類的話，發生了這樣的事，坎吉把游客集中在一起，再次重申了游戲規則——

不得正面迎向獅子;不得在獅子前奔跑;不得蹲下，導致與獅子高度持平;如果想和獅子合影，需從獅子身后繞至其身旁，半跪下，以膝蓋抵其背;其他任何無把握之行為需向他請示#65377;

依然心有余悸的我，緊緊地站在群體中，再也不敢走出半步#65377;但這一次與獅子的親密接觸讓我終身難忘#65377;

(選自《科學與文化》2008年6期)